“寒冰一法起于水法,你只得其意,不得其法,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才会尝试练习水法?”子卿问道。
凌云摇头,说道:“没有,我对天地大道感知十分薄弱,只是在尝试。”
“有信心修复长桥?”子卿问道。
凌云摇头,“总得给自己一些希望。”
“那还不如就练拳。”
“我还是一个剑修。”凌云纠正道。
子卿有些无奈,不知道凌云为什么对于剑修这样执着,她看他练拳,拳意太高,拳架却是乱七八糟,但偏偏效果极好,武夫一道她虽然不甚了解,但练武却还要暗合大道的拳路,她是闻所未闻。
所以可以看出,教授凌云拳法的那人,实力恐怕是极高,她问了凌云是谁,凌云也没有说出师承,就说自己瞎捉摸的,要这都是瞎捉摸的,子卿觉得这天下天上练武得自己一拳打死自己得了,还练拳练个锤子,说出去都觉得丢人。
读书练字也是凌云必不可少的功课,子卿会替他研墨,也会安静的看凌云给她的书,反正她什么都会看,就当是打发时间了,不懂的也会问凌云。
“列星随旋,日月递炤,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不见其事而见其功,夫是之谓神;皆知其所以成,莫知其无形,夫是之谓天……”子卿轻声阅读,这《天论》一册,却有偏向道教的意思,但著作之人,的确是儒家圣人,“解释解释?”
“天能生物,不能载物;地能载人,不能治人;与天有其时,地有其才,人有其治便是皆是了,天地万物运行并非天道自主决定,大道并无意识,而是万物顺应自然的结果,如我们敬畏高高在上的大道,但却要借用大道强大自身,但首先要认识,才能使用,所以要敬己而不慕天,故而治天命,裁万物……”
“我大概听说这位儒家圣人在九州天下并不讨好,学说不被认可,你如何能拿到的。”子卿问道。
“学问终究是学问,好坏皆有,圣人也会犯错,既然是学问,我怎么能不看,岂能因人而不闻,那不算是治学,更算不上读书。”凌云一边练字一边说道。
顿了顿凌云又说道:“其实你刚才读的那些,用四个字就能终结,就是‘天人相分’,是这位圣人最主要的论点之一。”
“九州天下的修士似乎并不喜欢儒家那一套。”子卿笑着说道。
凌云淡然一笑,温和的说道:“你手持这本书的著作者,有一则名为《儒效》的文章,有言‘儒者在本朝则美政,在下位则美俗’,当然有用,未必有人做嘛,但能让人去做,就是极好的事情。”
“大概我们生在世间,好坏都是自己的选择,从来不自由,难道证道长生就自由了吗?我看未必,难道再有天庭,制定规矩,主宰万物,就真的好了吗?那远古天庭何以覆灭,万年古木长存,也难免有虫蚁坏其根,时间太长,任何的制度规矩以及王朝等等,都会出现极多的问题,儒家好就好在,他一直都在改变与进步,但……”
凌云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变得玩味儿,嗤笑道:“只有废物与粗鄙莽夫,才会觉得儒家的礼仪规矩是一成不变的,真正的睿智者,是会发现弊端然后改正,然后留待今世以及未来可用,再有不对,后人再改,十年百年,千年万年,这些学问理论深入人心,人人求知而求变,人人尊礼而手法,不慕天地,而治天地,不反规矩,而求规矩再该规矩,只有在这个世道的底层,又不曾读书太多,不求上进,不知所谓的蜉蝣与蝼蚁,才会觉得儒家做的是错的。”
“况且几个人的错不足以代表一脉学问的错,更无法代表一家,只是无论是人妖魔,最差劲也最废物的,才会揪着别人的弱点一味的贬低并且不思考如何改变,就如这个世道,弱者永远在怨天尤人,强者会改变自己适应,再让这个世道来适应自己,”凌云淡然说道,“不然为何在九州天下,制定规矩的是那些读书极多,又比较能打的人,却不是成天长着嘴四处喷粪的废物?”
子卿轻笑道:“似乎你对那些鞭笞儒家礼仪规矩的十分不喜?”
“若是可以,我恨不得将他们扒皮抽筋,每次看到都觉得恶心,跟一坨屎一样,”凌云无奈的说道,“但总要这些人在,才能帮我们找些问题,并且证明我们是对的嘛。”
子卿又忽然说道:“我若立国,你可愿辅佐我?”
凌云停笔,看着子卿,“若是你不打九州不打镇北城,我当然愿意。”
“我一人不能决定这样的事情,”子卿翻着《王霸》一文,有言“国者,天下之大器也,重任也”,她只是有感而问,并不是真的想做,“随便问问嘛,要是我立国,你来辅佐我,我就娶你当皇后,保证没有后宫的那种哦~”
凌云不想搭理子卿,她一片不诱惑自己几十遍,日子就莫得乐趣了,练字结束,就安静看书,子卿轻轻戳了凌云的额头一下,就躺在一旁,看着凌云的背影,如果没有那些战乱,这大概也是她小时候的梦想了,安安静静的生老病死,不用担心朝不保夕,这样的日子该有多好,哪怕她成为王座,也会时刻警惕自己的小命,妖族王座,那位置高啊,但也不好坐,盯着的妖很多。
凌云练拳在瀑布之下,那种力道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将他的骨架都给打散,开始的半个月,他都是被子卿拖回来给他泡药浴的,之后才渐渐适应,凌云出拳很慢,但极为沉重,之后便越来越快,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牵引某种大势。
若是这样的拳法真的让凌云领悟到了精髓,并且融入拳法之中,那么往后凌云对敌,只要出拳,心志薄弱者,可能就被这种厚重的无敌大势给压垮,生不出再战之地。
其次是凌云的拳意,那是真正的霸道与狂傲无敌,比天高,比地阔。
最后则是凌云的拳罡,子卿所见武夫之中,唯有凌云的拳罡最为酷烈霸道,他生出拳罡的时间并不久,至多十天,却是将那冰河之水彻底蒸发,酷烈且凌厉。
须知冰河并非是因为其寒而闻名,实际上的冰河之水并不寒冷,冰河之水一在其重,二在其后,三在其后,打破了厚重,才能体会到冰河之寒。
至于凌云练剑,子卿却是看得更有意思了,她实在是难以想象,一个没有办法修行的人,剑术竟然真就跟他说的那样那么高,若是无法凝练剑意的剑修,其实应该叫剑师,他们能御剑,但绝对与真正的剑修无法比较,也就是九州天下那些江湖故事里的顶级江湖剑师能做到,凌云目前就在走这样的路,但并非是说他是单穿的剑术。
而是在与他的拳法路数融合,兴许他已经察觉到自己的拳法极为不凡,暗合天地大道,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剑术上也去接触大道,哪怕是他真的无法走上剑修这一条路,这样练下去,将来可能就会出现一个剑术无人出其左右的武夫了。
……
陈貂寺难得的闲暇时间当然是跑去微服出访,在南冶赵宋的境内四处游荡,在赵宋的鱼行郡摆了一个算命摊子,右挂“不问对错”,左挂“只讲因果”。
横批“怎一个死字了得”。
当然问题还是在当初鱼行郡这边出的问题,加上有心人的推动,造成了鱼行郡的书院生源少得可怜,他也是凑巧听说了这件事,才过来看看的,当然就是看看,真要做些什么事情,他都不用出手,自然有人会去解决。
算命摊子摆在鱼行郡的观鱼书院门口,要说他左右悬挂那八个字,倒是极好,偏偏就头顶那几个字,遇见的人都是望而却步,选择绕行,算命的挂个这个,就显得晦气得很了。
陈貂寺却不以为意,只是说起来没有生意就不太好,总不是个事儿,他打了响指,点燃一支烟,优哉游哉的抽了起来,“有机会得找点极品黑曜石,给自己做个墨镜,到时候烟一叼,墨镜一带,谁也不爱,嘿嘿嘿~”
陈貂寺抓住了一个衣着整洁的书生,将其拉过来,“小兄弟,我看你我二人有缘,贫道今日也不曾开张,就免费帮你算一卦如何?”
书生看着陈貂寺,又看了看他头顶的横批,觉得很有意思,就坐下来说道:“好说,算得好了,钱少不了你的。”
他是观鱼书院新来的院长,年纪轻,但已经是有贤人头衔的儒家门生,也是天一书院者朱的记名弟子,读书天赋不错,为人也很不错。
陈貂寺轻咳一声,说道:“贫道看小先生面向,怕是少年已有青梅竹马,青年时期成亲,三五年便有子嗣,进来更是官运亨通,财运不断,运道极好啊……”
书生满头黑线,他这么多年,连个姑娘的手都没有摸过,那青梅竹马就真是青梅与竹马了,能吃也能酿酒,还有马骑,至于儿子,难不成天上给送不成?
“你这道士满口胡诌,我已经过了不惑之年,连个姑娘的手都没有牵过……”
陈貂寺故作正经,装模作样的掐指推演,然后才说道:“不知道小先生可曾听过一句话?”
“我先与先生解释两句,儒生读书,读书越多,学问就越高,见识就越广,是也不是?”
书生点头说道,“自然是如此。”
“那先生是否也知道,九州天下诸多学子,也都是想过通过学问与见识,来改变自己的人生,也改变他人的人生,往更好的方向走?”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辈儒生之志向。”
陈貂寺一拍桌子,吓得那书生抖了一抖,陈貂寺沉声说道:“难怪先生面相那是桃花不断,但却至今独身一人!”
“什么?”
陈貂寺悠悠说道:“学识改变命运啊,你好好想想,若书不读书,你哪里会有如今这样的成就?这有失有得,一饮一啄,皆是因果啊~”
书生还想要问话,陈貂寺指着自己挂的八个字,书生便咽了回去,恭敬的递上银钱,然后若有所思的离开,陈貂寺一把将银钱收回去,不动声色。
还是这个世界的人好糊弄,神他妈学识改变命运,你个榆木脑袋比凌云还傻不溜秋的,能有个屁的桃花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