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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意在沛公(一)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2137/469572137/469572159/20180816223214/"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世上的事情总是难以琢磨,就好像古人的射覆游戏,不在揭开答案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假想是一回事,实际发生又是另外一回事,正是因为这份神秘和巧妙,才有人世间的悲欢离合,阴阳交错。

    为孟张氏按照警察署的规矩办好赎人的手续,送走她之后,富奕诺的心里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

    她总是想不明白孟张氏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大牢里接走杨先生,而杨先生又是怀着多么沉重的赎罪心走出那间暗无天日的牢房。

    看似守旧和伪装成新思潮的两个女子,再次相见时的情景是何等的伤感,颓败,又富有戏剧性。老人说得很对,生活远比戏台上的戏更精彩。

    她蜷缩在暖和的客房里,晒着明媚的阳光,抿着一小口苦丁茶,苦丁茶是爹爹交待水香苑的伙计从老皇城带来的,是爹爹和娘亲在春天亲手摘下丁香花蕊,嫩叶晾干制成的。

    以往在老皇城的家里时,出了正月,全家人都要喝些苦丁茶败火,那股丝丝苦涩的味道牢牢地印在舌尖儿上,冲淡着她内心躁动的火气。

    喝着纯纯的苦丁茶,她感受了父母浓浓的爱。

    她反复冲泡着茶水,茶水的颜色由深入浅,不变的是舌尖儿上的苦涩。

    按照常理来说,茶水越冲越淡,茶中的苦涩也会变浅,为什么会像头道茶那般苦呢?富奕诺微微晃动着茶杯。

    她猛然间觉察到这是锦*书讲过的温水煮青蛙的道理,她习惯了茶的苦涩,更是记住了味道,哪里还会觉得不苦呢?

    是啊,她又想起了孟张氏和杨先生,她们和孟先生之间的感情纠缠,何尝不是同样的道理。

    她默默地为窝在沙发里的秋子谦也倒下了一杯热茶。

    秋子谦悠闲地翻看着从关内寄来的报纸,眉宇间泛起细细的皱纹。

    “子谦,你说孟先生是爱孟张氏多一些,还是爱杨先生多一些?”富奕诺陷入了纠缠的困境,心中的天平一次又一次地倾斜。

    秋子谦连眼皮都没有抬,他依然在看着工整的铅字:“你怎么还在纠结育贤书院的案子?这会儿,杨先生都已经和孟张氏坐着火车出了山海关。”

    “我就是想知道。”富奕诺放下手中的白瓷杯,“我之前觉得孟先生爱杨先生多一些,见到了孟张氏,我倒是觉得孟先生更爱孟张氏,你不是总是说旁观者清,看人准吗?你倒是说说看?”

    秋子谦放下手中的报纸,虚了一口气:“那天在警察署,孟张氏说过,孟先生独自回家过年的那次,他们两人之间解除了误会。她的孩子并不是孟先生为了履行承诺才有的,是孟先生主动来到房间与她圆房。如果没有杨先生的存在,他们会是一对令人羡慕的夫妻,所以,我断定孟先生躺在棺材里吞咽花粉的那一刻,他的心里记挂的孟张氏母子,对杨先生只是无尽的歉意,或许他也觉得花粉害不死人,他会像上一次诈尸那般苏醒过来。可惜啊!”

    “那你是意思是杨先生说了谎话?”富奕诺再次追问。

    秋子谦缓缓地拿起茶壶,添了一杯热茶:“杨先生没有必要对我们说谎,不过,她的话语有水分,她过分夸大了和孟先生之间的感情,也过分强调了孟先生和孟张氏之间的淡薄,要我说啊。”他端起茶杯,送在唇边,富奕诺努起小嘴,做出不要的表情。

    他顿了顿,不解地放下了茶杯了,慢悠悠地端着,一副公子哥的架势,“要我说啊,两个女子都没有错,错就错在孟先生,他太贪心。朝三暮四,优柔寡断。既想要红袖添香,又想要举案齐眉,还要打着新思潮的幌子。唉,世间哪有如意事。你看,欧洲的仗刚打完,这南方又不太平了。”

    “哦?”富奕诺将目光落在报纸上,这些报纸是秋伯父从塘沽邮寄过来的,基本都是南方的报纸。报纸上有醒目的黑字写着:革命党人聚集南方商讨大事,新政府进行镇压,革命军再次高举大旗北上,正如秋子谦所说,南方又不太平了,也意味着革命道路上又将血流成河。

    她想起了在栅栏墓园李先生的那席话,孟先生真的是数以万计的革命党人的缩影吗?革命的失败真的是因为革命党人对新政府的妥协和自身的软弱吗?

    不,这是她最不愿意触碰的问题,更是她的心结,失去了锦*书,她更加迷茫,找不到答案。

    秋子谦看出了她眼底的伤感,急忙转了话题:“行了,别在想育贤书院的事情,前几天,我在西市遇到过杨先生,她说,在牢房里想清楚了很多事情,她打算跟着孟张氏回江南孟家,以孟家的名义开办新学的私塾,也算圆了孟先生的心愿。孟张氏也非常赞同,想来两个人已经一笑泯恩仇,你又何必伤春悲秋。”他又端起茶碗,放在唇部吹过,狠狠地喝下了一大口。

    “噗……”苦涩的味道让他无法接受,若不是在富奕诺的面前保持帅气的姿势,他早就将口中的茶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茶?好苦,好苦。”他吧嗒着嘴,“这是黄莲茶吗?”

    富奕诺抿嘴微笑:“这不是黄莲茶,这是丁香的花蕊。”

    “丁香花?”秋子谦又倒了一杯白开水,漱了口,“那么好看的花,竟然是苦的?”

    “叶子更苦呢。”富奕诺晃动着茶杯,茶水泛着圈圈的涟漪,荡漾在她的心里。她还记得,锦*书在年少读书时,总是以丁香叶提神,还在她面前自嘲,古人头悬梁,锥刺股,他咬一口丁香叶就好了,她就是从那个时候才发现丁香的妙处。

    蕙质兰心的她巧妙地利用了丁香的苦,和父母一起制成了苦丁茶。每年春天,丁香花吐蕊的时候,她会采摘大量的花蕊,花瓣,嫩叶,回到家里洗干净,晾晒,做成天底下独一无二的苦丁茶。她将苦丁茶作为礼物送给锦*书,锦*书非常喜欢,他们还在一起做了丁香的提神枕和熏香。苦丁茶和小小的丁香花是陪伴她和锦*书年少时的最美好的记忆。

    记忆里他们在淡紫色的花丛下互相看着对方,再也放不下对方。

    只是她和锦*书都没有想到,丁香花再美丽,也是苦涩的,这种苦品尝过的人才会懂,更让她明白,一定要倍加珍惜得来不易的重逢。

    她不再说话,拿着温暖的茶杯走到窗前,往日这个时间,他应该回来了,为什么这三天他都没有回府呢?他在做什么?今天会回来吗?

    漫天的余晖催促着万物苏醒的初春,冰雪消融,隐藏在暗处的秘密一一浮出水面,就好像眼前的不定的局势。

    富奕诺的眼神紧紧盯着空旷的门口,不一会儿,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他似乎看到了她的眼神,俊朗的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

    “少帅!”桂翔敏从身后追了过来。

    慕容飞白收回嘴角的笑意,谨慎地问道:“如何?”

    桂翔敏的国字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少帅,我们成功了,我们终于成功了。”

    “好!”慕容飞白的手臂重重地压在他的肩膀,“太好了。”

    “少帅,按照我们的预定计划,将军队拉到了砬子山练兵,经过了三天三夜的日夜对垒,新军基本完成了任务,五万人在奋战之后,全部抵达了对方的阵地。此番练兵中,没有人伤亡,只有七名士兵受了轻伤,军医去看过,没有伤筋骨,没有大碍。”桂翔敏情绪激动地仰望着慕容飞白,“少帅,你真是神人,将慕容军练成了世间最锋利的刀,你是如何想到这种练兵的法子?”

    慕容飞白苦笑,他哪里是神人,不过是有一些失败的经验罢了,他是裴锦*书啊,自从革命开始,他就跟着各方的军队四处征战,他积累了大量从军作战经验,几乎都是失败的经验。

    世上无论是多么英勇的军队都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如果没有战火的洗礼,练兵十年也是无济于事,于是,他模拟出了战场,将新军分成两组,进行实地演习训练。

    按照桂翔敏所说,训练演习非常成功,新军的确练成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在客房里眺望的富奕诺,看着桂翔敏,故作玄虚地说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书中也自有神兵,我自幼熟读兵书,总算给了我一次纸上谈兵的机会。”

    “哈哈,少帅,你不仅是才子,更是将才啊。”桂翔敏心悦诚服地称赞,“盛京驿有你,真是百姓的福气。”

    “福气?”慕容飞白的脸色沉了几分,高大的背影也融在花园的石子路上,“哪里有什么福气,我若真的能给盛京驿的百姓带来福气,盛京驿就不会是眼下的局面了。你不必隐瞒我,我已经知道,这几日又出事了。”

    桂翔敏惭愧地应道:“少帅,我是不想让你烦心,才没有告诉你。没错,这几日真的又出事了。慕容家的两处院落着了火,还死了两名下人。放火的手法和杀人的手法和过年时的凶杀案一模一样。可以判定是同一伙人做的,这次在两名下人的体内发现了达姆弹,正是军营丢失的那批子弹。基本可以判定是程熙英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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