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咄咄逼人的讯问,刘备忽然呵呵笑了起来。
这笑声让什长感到不安,他叱问:“你笑什么?”
刘备微笑着说:“世上的人长相相似的有很多,足下为什么就一定认为我是刘备呢?更何况……”他看向什长手中的画像,说:“通缉令上的人,貌似与在下也没有太多相像之处。”
一名甲士冲什长说:“他说的似有几分道理。”
“有他娘什么道理!”什长训斥一句,卷起通缉令在束腰上塞好,又问刘备:“你说你不是刘备,那你是什么人,哪里人士,做什么营生?”
刘备将早已准备好的台词搬出来,拱手道:“在下张羽,涿郡人士,游侠为生,最喜好结交各路豪杰义士。不知足下尊姓大名,张某可否有幸结识一番?”
什长斥道:“少跟我套近乎!我看你说的全是现编的词。不管你是不是刘备,先跟我走一趟再说。如果不是,自会放你走;如果你是刘备,哼哼……”
简雍闻言,悄声对刘备说道:“我看此人立功心切,无论主公是否暴露身份,他都会对您下毒手的。”
什长问:“你在嘀咕什么?”说着将腰里环刀拔出一尺。
而由于长期的东躲西藏,刘备的宿卫精神过于紧张,看见对方拔刀,纷纷掣刃在手,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而曹军甲士见状,自然也要握紧武器,对峙起来。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刘备摆出江湖大佬的风范,训斥左右:“把刀剑都给我放下!成何体统?”
简雍和宿卫们缓缓收起武器,刘备方才冲什长致歉:“在下的兄弟都是江湖草莽出身,每天过的刀头舔血的日子,反应有点大,还望阁下见谅。”
主要工作就是上战场砍人,可不是刀头舔血嘛。
那什长却不领情,怒斥道:“你的人不给我面子,就休怪我的人不给你面子了。”
刘备正想知道他欲怎样,只见什长用余光瞥了侧后一名甲士一眼。
那甲士突然箭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剑劈向刘备头顶。
简雍下意识地喊出一句:“主公小心!”
火花迸溅,刘备早已双剑架起,格挡住这一击。
什长以为自己眼花出现幻觉了,因为就在一瞬之前,刘备的双剑还是收在鞘里,斜倚在他右手边的桌案沿上,怎么就一下子拔出长剑,还两只手上都握着?
什长不禁问:“剑法不错呀,跟谁学的?”
如今紧张的局面下,刘备仍然没有忘记演戏,假称道:“在下师从燕山王越,略得其真传。”
看过三国题材小说的人不会没见过这个名字。曹丕《典论》中记载,桓、灵二帝在位期间,王越为虎贲将军。因为擅长剑术,而在京师有极高名望。
曹丕本人的剑术师父史阿,就是王越的高足。
而刘备假扮江湖游侠,说自己是王越的徒弟,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个屁。
那出剑攻他的甲士感到奇怪,问:“你说你同是我恩师的弟子,我为何从未听说过你?”
没想到,眼前就有一个王越的徒弟,这不是尴尬了吗?
然而刘备实非常人,依然淡定回答:“或许是我入门早,而你入门晚,不曾见得。”
“不对吧……”甲士皱起眉头说:“即便你是我师兄,可师父精于单手剑术,却从未展露过双剑剑法。至于河北擅使双剑的名家,我只听说过一位。”
“谁?”
“刘备刘玄德。”
那甲士一字一句地说完面前人的名字以后,整个房间内的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而刘备的手臂仍悬在半空,用双剑架着甲士的武器。
须臾过后,刘备骤然暴起,反压住甲士的剑,并飞起一脚将其踹出门外,甲士撞断栏杆,栽倒在楼梯间滚落下去。
楼下等待的其他甲士见状,也忙飞奔上楼。
可未等探头到二楼,又有一人自楼梯摔落。
什长还想反击,却见刘备出剑似闪电,等看清对方双手时,躯干已经形同筛糠,血流不止了。
断气前,什长说了最后一句话:“快、快追!”
而简雍及宿卫早将屋内的其他甲士砍翻,护着刘备翻窗逃遁。
巡察的曹军及当地郡兵问讯赶来,追捕刘备一行。
刘备领着众人拐弯抹角,绕了好几条路,总算迫使身后追兵出现了部分掉队的。
“上房。”
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刘备踩着墙壁、扒着砖缝,爬上了一栋小楼,一骨碌就翻上了二层外檐。
“家伙先丢给我!”
简雍及四名宿卫将兵刃抛上去,互相帮忙,在蹭破了衣服的代价下也上了二楼外檐。
很快曹军一名军侯带兵赶到,从两面围住小楼。
“上去!”
曹军搭起人梯,攥着刀很快就触碰到了屋檐。
屋檐上的两名宿卫守在边角,用生锈的环首刀瞅准机会朝曹兵砍去,很快惨叫连连,屋檐上下滚满了带血的断指,有些砍得长的,还在微微抽搐。
简雍则站得高高,举着一杆缴获来的铁矛往下乱捅。
这一番据高固守战术颇有成效,曹兵伤亡二十几人依旧连敌人的衣角都摸不到。
有些曹兵见占不到便宜,开始撞门。
宿卫提醒道:“主公,他们想冲进来上楼啊!”
刘备飞快地观察了一下目前的形势,楼下几十个曹兵围得是水泄不通,虽然己方居高临下占尽便宜。可要是一楼大门打开,下面的人分一半上楼,前后夹击,那就玩完了。
正想着,楼下“嘭”的一声,大门被撞开,十几名曹兵一把推开被惊扰的屋主,噔噔上了楼。
眼见形势危急,刘备给随身携带的角端弓上弦背上,抽出箭斛里仅剩的四支白羽箭,三支夹在手上,一支藏在袖中,然后毫不犹豫地跳到了旁边另一栋房子上,冲曹兵叫嚣:“够胆的就来抓我!”
说罢就在屋顶上跑动起来。
曹军军侯见状,立即叫手下别管其他人,只管分两路在地面包夹“那个大耳长臂之人”。
刘备见简雍等人脱困,松了口气,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擒贼擒王。
只听得他大喊一声:“贼将看好了!”
锃亮的箭镞粗暴地扯开空气,反射着一圈冰冷的银光飞向曹军军侯。
“噗”一声,一名曹兵护在军侯面前,背上中矢而亡。
军侯惊慌之间,又一支箭射来,箭头飞速旋转,好似一只锋利的钻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