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韩耀灵睡在床上翻来倒去,里衣被汗水浸湿黏糊湿透了,发丝粘在了脖子和脸上。整个人似梦非醒的,睡得及不踏实。
六郎怀里抱着剑,靠在外室的躺椅上小憩,梦见刘平责骂他护主不利,以及鞭笞上刑,偶然惊醒,才发现是一个梦。
平日里他虽然做梦,但是也不像今日这般睡得死。抬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六郎听见了内室里有动静,怎么今夜睡在耳房的医官和御医以及外府的人都没动静啊?
六郎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冲进内室。
只见韩耀灵裹着被子,佝偻着背,坐在床榻中间,依着射进房内的月光,可看出她虚汗淋漓,脸色苍白。
布满血丝的双眼,干裂的嘴唇,平添了一丝死气。
韩耀灵眼神涣散的瞥了一眼冲进来的六郎,无力的说道:冒冒失失的。
六郎连忙躬身在一侧,低着头颅,属下在外听见异响,所以
你听岔了。韩耀灵打断了他的话。
六郎嘴角蠕动了两下,是。
韩耀灵垂着头颅,没有力气,宛如蝇虫的声音说:你回去,换郄召过来。
原本还低着头,站在一旁,声情平静的六郎眼眸里突然迸发出了一丝不可置信,恍惚般看着韩耀灵。主人!
你去做最后一件事,去把,余叶尧的脑袋,亲自交给余庆尧。韩耀灵说完,便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鬓边的头发遮住了韩耀灵的脸,她无力的睁着眼皮。见不远处的一双靴子任然不动。
若是郄召,此刻怕是早已去办了。
六郎脸皮白,黑暗中,一双眼睛微微发红,他瘪了瘪嘴,像个的孩子一般。过了好一会儿,自顾自的到了一杯热水,放在了韩耀灵的手边,冲着她行了个大礼,起身后,躬着身子,低着头,一步一步退了下去,直到退到了韩耀灵看不见的地方,才转身跑开。
听见外面没了声响,韩耀灵才慢慢的端起手边冒着热气的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热水。
喝罢。
韩耀灵披了一件厚披风,提着灭灯盏,穿上鞋子,慢悠悠的走到院子里,一阵冷风过来,她掖了掖毛领。用灭灯盏灭掉了院子里雕花石灯里冒着青烟的蜡烛。
韩耀灵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拢着披风,大晚上的在院子里散步。
走到一处假山,头顶的柳树枝条晃动,突然一闪,韩耀灵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无常。
无常从怀里掏出一张折纸,递给韩耀灵后便转身离去。
借着月光看了起来。赵谷雨
看完书信后,韩耀灵额头上的青筋乱跳,眼睛里迸发着凌厉的寒光。
一张纸攥在手心瞬间化为碎末。
好你个赵谷雨,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萧河县主遇刺的第二日,病情加重,整个韩府乱成了一锅粥。
狄阿提着东西来到韩耀灵的院子里,就见一副鸡飞狗跳的样子,医官和御医分为了两派,各自讨论,开药,煎药,试药,院子里总共上百号人忙碌。
那些见过,没见过的草药都堆成了山。
韩府都尚且如此,更别说总督府了。
狄阿用袖子遮着口鼻,跟着女使进了外室。
韩耀灵披着头发,连脸都没洗,裹着被子,趴在床边,嘴里嚼着参片,手里翻看着狄阿带过来的礼单。
短短不到两天时间,韩耀灵床脚的礼单堆了有近百个,睡上个一觉起来,都能多上几本。
床前隔着三层月影纱,又两侧又放着一对屏风。
令韩耀灵可笑的是,除了当日从草场带回来的那个医官肯为她亲自诊脉,其他御医都对她退避三舍,用悬丝诊脉的方式给她看病,倒不是不尽心,不尽力,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肯解决韩耀灵。
韩耀灵看在眼里,也没发作,任由他们悬丝诊脉,这样正好对了她的心思。
女使挪着小碎步走了进来,将狄阿安置在一旁,大人这边稍等,待我进去通报县主。
好。
狄阿生的俊美,又温润如玉,单一个眼神便使女使浑身不自在,低着头红着脸,跑进去通报来人。
这是狄阿第一次进韩耀灵主所的外室。
不由的多看两眼,踩在脚下洁白柔软的皮毛地毯,摆放的造型繁复的金银玉器,清一色的红木家具,门上垂着的月影细纱,各色串宝石珠子,抬首便是雕梁画栋,这些东西,他从未见过。只有外室中间的桌子上铺着的桌布上吊着珠奶白色带着黑点的珠子他认识,那是仅西域独有的走珠,听说一串便值万钱。
可是韩耀灵居然那它来吊着桌布??
这得有钱到什么程度?
狄阿还在出神,这边女使就已经回来了。
大人,县主请您进去。
嗯?狄阿突然被叫过神儿来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讪讪的笑了笑,多谢了。
女使捂着嘴娇羞的往后退了两步,大人快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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