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溜～吸溜～被油浸的发腻的木头桌子上，已经摞了五个空碗了，第六个已经见底了。
韩耀灵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着大汉一碗接一碗的吃着路边的面，心里有点小后悔，早知道吃这么多，就应该郑重的考虑买卖这件事了。
啪！第六个碗往桌子上一扣，大汉又伸手去要下一碗面。
韩耀灵低头揉搓着脑门，能吃也好，劲儿大，能干活，身体壮实，能般能抗，一个顶俩。
等到吃了第七碗了，他又问老板要，韩耀灵抬手阻止了他，撑着了。
大汉嗦了筷子，顺带把掉在衣服上的面渣子还捡起来吃了，衣服都脏的不行了，还捡东西吃，韩耀灵内心在咆哮。
半饱。大汉终于抬起来头，好嘛，就俩眼珠子是白色的，其他地方黑的都起褶子了。
几天没吃饭了？
大汉摇摇头，记不清了。
韩耀灵抬手就把账结了，记不清就少吃点，一次性吃太多会撑死的。
看见韩耀灵已经结了账，大汉急切的说：还没吃饱呢。
韩耀灵抬脚已经走了，我知道你没吃饱，但是太长时间不吃东西，一次吃饱后超过胃容量会撑死的，你想被撑死？
大汉迈着大步跟了上来，不想。
不想那就先吃半饱。
庭院里两个小厮，一个用草纸塞住两个鼻孔，坐在院子里烧水，另一个来来回回提着木桶往锅里添水。
郄召透过窗户看见这一幕，眉头紧皱，姑娘。
韩耀灵正吃着软杏子，汁水都顺着手腕流到的手肘的地方，嘴还不停，你先给我一张纸，我擦擦手，一会儿他洗完了，你让他去伺候着那匹马。
郄召从台桌上取了一张帕子，递给韩耀灵，目光透着忧虑，姑娘，属下觉得此人的身形，颇为熟悉。
嗯？韩耀灵看了一眼郄召，三两下擦了擦胳膊肘和嘴，确定见过？
郄召摇摇头，不确定。
哎～韩耀灵站了起来，摇着扇子朝着内室走去，你在这里看着。
郄召朝着韩耀灵的背影作揖道：是。
叶承云，你干什么？你放开我！韩耀灵使劲扭着被叶承云拽着的手腕，但始终不敌男人的力气，被拽着胳膊拖着走。
叶承云一身白衣拖着韩耀灵踩着死人堆走，韩耀灵被吓得丢了魂一样慌促，声音都带着哭腔，叶承云，叶承云你放开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像是古战场似的荒原上有一处了望塔，叶承云拽着一路踉跄的韩耀灵走了上去。
叶承云提着韩耀灵的脖子，一把将韩耀灵认到哨口，坚硬的石墙撞击的韩耀灵胸口生疼，头晕眼花。
叶承云带着要将韩耀灵杀之而后快的怒吼，指着哨口外的平原，看看！看看！这都是你干的！
韩耀灵晕晕沉沉的睁开眼，放眼望去，满天黑雾，一片平原上不见一处绿色，尽是死人，到处是箭簇，长弓，和黑烟，远处半山腰的夕阳泛着血红，偶尔有一两声呻吟传进韩耀灵的耳朵里。韩耀灵就如同痴呆的样子，上气不接下气，嘴唇哆哆嗦嗦，一双眼睛骇人的大，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姑娘，姑娘醒醒，姑娘。婉绿温柔的摇晃着韩耀灵的手臂，想把她叫醒。
不不，不，不韩耀灵脸色煞白，脑门上密密的汗顺着脸都流下来了。
婉绿急的都快哭了，阿宁过去扶住她的手臂，是被梦魇着了，叫不醒的，你再大声点，估计把姑娘的魂儿就吓没了。
婉绿带着哭腔，那我去找大夫。
这又不是病，只是胡思乱想，心神不宁导致的，大夫来了顶多开两计安神的药。阿宁拍怕婉绿的肩膀，等等，一会儿姑娘自己慢慢就醒过来了。
韩耀灵握着拳头，全身紧绷着，喘着粗气慢慢睁开了眼睛，出汗太多，身下一片湿腻腻的。
婉绿嗖的去倒了一杯水端了过来，将韩耀灵扶了起来，把水递到嘴边。
韩耀灵热的口干舌燥，一口气就喝完了，呼～再倒一杯。
阿宁过去将水壶提了过来，续了一杯，韩耀灵又一口气喝了下去。
喝完长舒一口气，捂着还在跳的心口，哎呀呀，舒服，刚才做噩梦了，好心慌。
阿宁郑重其事的抿着嘴点了点头，嗯。
韩耀灵眉毛一跳，不对，往常阿宁可没这么淡定，难不成有啥事。韩耀灵便试探的问：怎么了？有，，，什么事？
阿宁难为情的扣扣连，嘿嘿一笑，姑娘猜猜，您买回来的那个大汉，是什么人？
韩耀灵疑惑的放下水杯，嗯？谁？
韩耀灵翘着二郎腿，扶着头，过了半天，两个人都站了起来，韩耀灵抢先开口，将手一伸，你把钱还我我就我卖身契给你！
结果抬头一看，对方人高马大，简直把韩耀灵面前的光都能遮住。韩耀灵不禁发出了一个灵魂疑问，你怎么长这么高的？
好吧，没错，这个跟着韩耀灵吃了七碗面的‘大汉’就是那个当初差点把门槛扣烂的，余庆尧！
当初那个瘦了吧唧，顶着黑眼圈，满脸肾虚的，真的已经变成了眼前这个人高马大，腿长胳膊粗，能把衣服撑得板板正的汉子！脸洗了，胡子剃了，头发扎起来，看着比以前顺眼。
余庆尧嘴角蠕动，没钱，吃饭长高的。
韩耀灵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有些人光吃饭都能长这么高？
充军的队伍在途中遇到了水匪，领队的就将所有活下来的人当牲口，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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