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人都只听清了前半句，却没有人听到后半句。
方少允今日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借此机会告诉京都各方想要对程素素下手的人，这的确是他的软肋，但动手之前，还得先琢磨琢磨自己手里的刀够不够劲儿，下手够不够干净利落。
若是不利落，那就得仔细掂量掂量了。
方少允的手段，京都那些深居妇人们不清楚，可她们的男人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几月前的一战，已经让他彻底成为了朝中不少老臣的眼中钉。
方少允没有告诉程素素，以他如今在朝中的地位，杀个中书郎虽然不算什么，但却足够成为那些老臣们上书谏他的理由。
但不管怎么说，场面一度安静了下来。
尽管还是有不少打量的眼神接二连三的落在程素素身上，但大多都是悄然打量，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出言讽刺了。
耳边顿时清净了不少。
没多久，台下的表演也准备好了，琵琶声响起，衣袂飘飘的女子们手持圆扇舞姿翩迁而出，他们的位子选得极好，只要稍稍低头，便能将台下的表演看得一清二楚。
表演开始了，就在所有人都看得津津有味之时，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异响。
芳华急匆匆跑上三楼，左右一看，径直向着海如兰跑来。
“小姐。”
海如兰附耳过去，芳华低语了几句，只见二人神色皆是大变，“刷”地站起身来。
“干什么啊？”身后传来不满的啧啧声，海如兰连忙又坐下，转头向方少允说了句“身体不适”便匆匆跑下了楼。
“出什么事了？找个人跟上去看看。”方少允对一旁张管家说道。
张管家紧跟其后离开。
刚走不久，楼下歌舞升平，正是气氛高涨之时，一楼再次闹出一阵异动。
“怎么？我家主子想看男人唱歌跳舞不行吗？难不成你们这里只有女人？”一个听着像是男人嗓音的女人站在楼下指手画脚说道。
程素素偏过头看去，只见此女身穿血红色盔甲，倒像是个将士的打扮。
只是这年头，哪有让女人上战场的？
她一时好奇，多看了几眼。
方少允随即解释道：“这是苗疆古国的女人，和大魏相反，苗疆古国虽然只有不到十万人口，却有**万都是男人，而女人则只有十分之一不到，其中还不乏老者，故而物以稀为贵，在苗疆皆以女子为尊。”
“还有这样的国家？”她惊讶问。
很快，张管家回来了，俯身来到方少允身边，“公子，是苗疆古国的人来了。”
“嗯，我知道了。”
楼下越闹越大，赏月楼的老板不由“蹬蹬蹬”跑上楼来，程素素眯了眯眼，便见那掌柜弯着老腰，径直向着他们这座走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楼下，倒也没什么人注意到方家这一桌。
“公子，底下那群女人，非得让咱们换一批男子上去跳舞。”
方少允沉吟了片刻，看向包厢右侧，“去找王爷和太子爷问问，该怎么办。”
“是。”那老板抹了把汗，直起腰来，大步走开，程素素注意到一个微小的细节，那赏月楼的老板只有在面对方少允时，才会下意识地弯下腰，露出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相反在听到王爷和太子爷两个人时，他竟是没有半分敬畏之态。
难不成，这家赏月楼背后的正主儿是方少允？
也不知他名下还有多少家这样的酒楼？
程素素一时倒也有些佩服起他来了，来到京都这几日，她听下人们说得最多的恐怕也就是将军府里的稀罕事，现下整个京都只怕也没有几个人不晓得方少允蛰伏十年，一朝报仇雪恨的事。
十年啊，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他不仅能够隐居三水村，十年来一直默默扮演着王婶们口中的傻儿子，还不动声色的建立了万一阁，成为江湖中第一大门派的杀手头子。
这样的本事，只怕是她再努力二十年也未必能赶上的了。
想到这儿，心中有些发涩。
说起来，他们两个人本就只是临时抱团取火的半路夫妻，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上的泥，她实在不该妄想能和他走到一起。
进入里间包厢的老板带着魏轩与一面庞青雉的紫衣少年相继而出。
好在方少允先一步让张管家竖起四面的屏风，此刻倒也免去了同他们二人打招呼的必要。
没一会儿，楼梯间响起“咚咚”地的脚步声。
“还没到吗？”有一女子粗声问。
“到了到了，就在前头，公主稍安勿躁。”
“本公主耐心不好，你最好让那个方少允出来等着，可别让本公主等太久了！”
说话声中，她好似听到了方少允的名字，便扭头问道：“你认识这个公主？”
“不认识。”
话音刚落，包间的屏风“唰”地一声被两个红甲女兵拉开。
一张圆饼似的大脸露了出来，紧接着，一个身形庞大，膀大腰圆的女子印入眼帘。
程素素吓傻了眼。
眼前这个女子，体型足足有她的三倍大，看看她再看看自己，她简直有一种渺小如尘埃的自卑感。
这就是苗疆古国的女人吗？
程素素本以为自己这张脸如今变成了这样，在整个大魏国都是极难找到男人愿意娶她的了，没曾想眼前此女比她更甚，不仅脸上被毒素爬满了大半张脸，而且还体型庞大肥硕，膀大腰圆。
若不是现下与此女是在这样一个场合相见，她倒当真想要好好结识一番。
“太子殿下，怡亲王。”方少允一边起身唤道，一边将她拉至身后。
紫衣少年从魏轩的身后瑟瑟走出，“不是本宫叫她来的，是她自己一听说你在这儿，非要上来看看，本宫与怡亲王根本拦不住她。”话还没说完，一双手将孱弱的太子殿下拉开。
“你就是方少允？”苗灵儿咽了咽口水问。
方少允下意识地皱紧眉头，“这位是？”
“我是苗灵儿。”
“原来是苗疆的公主殿下，在下失礼了。”方少允说着拱手施礼的同时，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