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素被他看得面庞发热，很快就回到马车之中。
趁此机会，飞羽错步上前，一只手替她狗腿的拉起门帘，嬉皮笑脸道：“夫人，夫人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啊？我方才好像听见你叫了我一声？”
程素素瞥了他一眼，“我叫你了吗？”
“叫了叫了，是小人耳朵不好，没听见。”
“耳朵不好，怎么还知道我叫你了？”她笑。
飞羽哭丧着脸，“小人最笨，夫人您就饶了我吧。”
她招了招手，飞羽见状凑到了马车旁。
“饶了你也行，回答我几个问题。”
飞羽连连点头，方才他家阁主可是当着众人的面警告过了，此刻谁也不敢怠慢了她。
程素素眯着眼，一脸无害问：“你们抓到海国深了吗？”
“还没，不过据说已是瓮中之鳖，就等阁主此次回去主持大局，若是顺利的话，只怕年前就能将人捉回！”飞羽说得自信盎然，她听着却不是这么回事。
且不说海国深此人老奸巨猾，十分难缠，就说过去了这么久，方少允都没能将他的底细摸清来看，别说年前了，就是年后也不一定能将他活捉。
狡兔尚有三窟，这海国深只怕比三只狡兔加起来还要狡猾。
不过此时暂且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与海国深无冤无仇，能否抓住也是他方少允的事，与她无关，她关心的，只有一个。
“那海如兰呢？是否还留在你家阁主身边？”
飞羽洋洋得意的神情一愣，表情顿时有些复杂，“这，夫人还是当面去问阁主为好。”
她挑眉，“怎么？有什么不方便告诉我的吗？”
“不不，方便是方便，但……”但就是不知阁主让不让说啊。
飞羽两个眼珠子转得飞快，看了眼正前方的方少允，又滴溜溜地转了转，这话说也是错，不说也是错。
但得罪阁主还是得罪阁主夫人？他好生纠结。
想了想，他郑重的点了点头，“在的！”反正他只说在没在，也没说在身边做了什么，干了什么，往后阁主追究起来，那也不是他的错啊。
“那就好。”程素素泯然一笑，没有再说话。
其实她不问飞羽也知道，以海如兰的性子，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留在方少允的身边，她又怎会舍得浪费。
程素素固然心中早有预料，但真正回到京都之时，她的心中竟也随之生出了几分怯意。
“夫人，你听到没，咱们快到京都了！”
“终于能吃肉了，老子都快馋死了，这回定要好好的吃上几斤！”
听着外边飞羽的欢呼声，程素素垂首抚上自己的脸，凹凸不平的触感没有一刻不在提醒着她。
坐在一旁的陈修黯然问道：“你真的已经决定好了吗？”
“嗯，我一定要让她也亲自尝尝失去亲近之人和受人鄙夷嘲笑的滋味。”她攥紧双拳。
“那你……”陈修欲言又止。“你会不会被方少允……”
“不会。”
“好，那我回三水村等你。”
但愿他的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
快到京都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陈修恋恋不舍的从马车走下，程素素紧跟其后下了车。
“一切当心。”陈修嘱咐道。
千言万语，脱口而出时全都汇成了四个字。
她应道：“好。”
“那我走了。”陈修一步三回首，心中仍是不放心，“若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给我写信。”
她笑着说：“好，替我向王婶，蔡叔问好。”
“好。”陈修走了，临走前还与方少允最后对视了一眼。
即便两人隔得很远，但陈修却还是看到了方少允嘴角的那一抹笑意，他很得意。
但在一切还尚未可知之前，他未免也高兴得太早了点。
陈修动了动嘴，方少允目光一凛，拽紧了缰绳。
因为他看懂了陈修的唇语。
陈修说：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我一定会赢回来的。
张管家只看到陈修的嘴动了动，却没看清他说得什么，一回首，只见方少允脸色铁青的下了马。
“公子。”张管家想跟上，却被他出声制止住，“你在前面带路，我坐马车。”
“是。”
看着终于能上马车的方少允，张管家不由联想到几日前，程素素一口拒绝他乘坐马车的神态。
不知是不是他的多想，他总觉得，如今的素素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单纯好骗的她了。
方少允钻进马车时，程素素正闭眼假寐。
听到声响的她没有睁眼，不用想也知道，这马车只有他能上得来，便自顾自地睡去。
待她一觉睡醒，外边天色变暗，雷声轰鸣。
一副快要下雨的样子。
方少允将外衫脱下给她披上，程素素只得睁开眼，问了句，“到了吗？”
“快到了。”
她无声地将他的外衫撇开，“我不冷，你穿着吧。”
方少允也感觉到了，她这一次回来，与从前温良无害的模样很是有了不同，但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会一如既往的待她好。
因为他方少允的妻子，今生唯有程素素一人。
“外边冷，当心感冒了。”他不由分说地用外衫将她捂住，人也顺势坐了过来，两人之间仅有一尺不到的距离。
程素素拉了拉外衫，再次闭上了眼，“到了唤我一声。”
“好，你睡吧。”他声音放轻，神态中更是透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与耐心，“到了我抱你进去。”
“不用。”
“用的。”
面对他的死皮赖脸，程素素无可奈何，只能当作没有听到。
谁知这一睡再醒来，竟当真是在他的怀中。
“方少允！”她声音沙哑的喊道，“你放我下来！”
整个将军府的灯笼全都在一瞬间点亮了起来，府内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张管家在一旁打着伞，大半个身子都被雨淋湿了。
她动了动身子，“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没事，说好了我抱你进去的。”他笑着迈步向前。
“将军回来啦？”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伴随着沁水的脚步声而来。
一连窜湿答答的脚步声跟着纷至沓来，后面还有小丫鬟的声音响起，“紫鸢紫鸢，你慢点，当心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