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来了!”阿秋应了一声,又不放心地看了素素一眼。
她摇了摇头,暗示阿秋不要随便轻举妄动。
宁无常随即偏过头来,问道:“是你发现此人的?”
程素素正要说不是,一只手从身后拉住了她,轻摇了两下。
这么晚了,冯媛要是被他爹知道守在海边没回家就死定了。
“是。”
宁无常取下腰牌,状似无意问:“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跑到海边来做什么?”
冯媛再次紧张的看来,生怕程素素将她给捅出来。
“中午我在这里发现了几样从外面冲刷进来的东西,思来想去睡不着,就起来看看,谁知遇到了这人。”她从容说道。
这说辞很过得去,不至于让人起疑。
宁无常歇了声,并着阿秋二人将男子抬回了家中,见状,冯媛感激的投来一眼,飞快地从另一头跑回了家。
第二日天一亮,男子大叫着醒来。
不得不说的是,宁无常用毒之境界,当今世上,只怕无人能及。
光是这能想出用毒将昏迷沉睡的人逼醒的法子,就足够令世上许多名声大噪的神医汗颜。
就算能学到他身上一星半点儿的毒术也好啊。
程素素心中想着,迅速起床抹了把脸,自从来到这里起,她便再也没有脱衣睡过觉了,夜里匕首从不离身不说,就连外边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声,她都能极快地醒来。
可就算是这样,也还是不够。
她需要一项保命的本事。
不能再等下去了,需得尽快取得宁无常的信任才行。
还未走进屋中,一个声音传来,“你说奉的是谁的命?”
“护国将军方少允。”
闻声,程素素身子一晃。
是他。
真的是他。
再次听到这熟悉的三个字,她的心中早已没了当初的情爱与眷恋,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更多是怨恨与心痛。
“你说的方家,我只听过镇国将军方严,难不成……”
“我家将军正是方老将军唯一的子嗣。”
宁无常忍不住唏嘘,“昔日方老将军千里追敌一日还的传说还犹言在耳,如今却已又过了一个时代。”
十多年过去了。
就连当年被昏庸皇帝下令满门抄斩的方家都后继有人了,而自己,却至今被困于一座四面环海的孤岛上,苟延残喘。
宁无常思之念之,痛心疾首。
“敢问这里究竟是何处?阁下有没有纸笔,我想先给我家将军取信一封。”男子捂着胸口艰难说道。
宁无常回过神来,“没有,这里与世隔绝,四面环海,就算是有纸笔给你写信,也传不出去。”
就在这时,程素素推门而入。
“我有办法将信传出。”她避开床上之人的目光,走向宁无常,“宁师傅,我已经想到一个可以与外面通信的办法,假若此办法真的可以助你出海,不知你能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她的请求。
无非就是那件事。
宁无常闻声笑了,“就当做是老夫有眼无珠不识相,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就算是你这一次不答应我,下一次,我也还是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她双眸绽出一抹坚定的冷芒。
她的坚持,乃是宁无常始料未及的。
本以为像她这样心思深沉的女子,经过几次打击便会挫败的自知,谁知她却越挫越勇,丝毫没有打消拜他为师的念头。
宁无常不禁有些动容了。
收敛了笑意,他道:“好,若是这办法可行,老夫就破例收你这名女徒。”
程素素喜不自胜,当下将昨夜思索依旧的办法说出。
听完,床上的方家暗卫率先应声,“这办法好!”说完,更是不由地多看了从进屋起便一直背过身对他的女子。
没想到这荒无人烟之处,竟还有此等聪慧的女子。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见有人附和,阿秋也顺势赞道:“师傅,正好上次未烧毁的船只还剩下些残木,我们要不就用那个?”
宁无常想了想,“姑且一试吧。”
早饭过后,宁无常召集了鱼村中的众人一起制作漂流信筒,想要赶在潮水没有退去之时,赶制出几个信筒来。
海面无边无际,谁也不知道这信筒会传送到哪里去。
就算真的有幸别人捡到,恐怕也极难保证有人愿意多管闲事。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好,但我们方家的暗号只能由我一人来刻。”
“嗯。”
直至日落时分,一共赶制出十多只刻有求救暗语的竹筒,宁无常带着方家暗卫统一抛到了海中。
所有村民万众一心,目光静静凝视着海面上犹如浮萍般漂泊摇晃的竹筒。
那——承载着众人最后的希望。
“好了,都回去吧。”良久,宁无常道。
站在他身后望向海面的村民,甚至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眼神呆呆的。
“这办法,会有用吗?”有人悄声问道。
这话问出了许多想问不敢问的人心声。
会有用吗?
这话谁也无法回答。
但所有人心中的回答却都是一致的,希望它真的有用吧。
不论是谁,只要有人能将他们从这海上荒岛中拯救出去,整个鱼村的人都会对他感激不尽的!
这一点,程素素很肯定。
如果最终真的是由方少允来将他们带出去的,这样也好,那她也不妨借用这层恩情,逼迫宁无常将一身的技艺传授于她。
她还在遐想,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你跟我来。”
程素素一愣,抬首只看到宁无常单薄且苍凉的背影。
欣喜得同手同脚地连忙跟上。
之前没有注意,原来宁无常满头青丝已有大半白发,像他这样好强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一身的技艺失传于世呢?
“你去把阿秋也叫来。”宁无常对她说。
程素素进门又出门,叫上了阿秋一同走进宁无常的木屋。
这屋子,她还是第一次来。
不同于她长久居住的那间木屋,这间木屋中全是形状各异,气味不同的草药,被分门别类的装裁于篮子中,种类竟然还不少。
有些甚至是她在海边各处随意见到过的水草植物,这些竟都是有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