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天黑得越来越早。
宁无常与阿秋今夜回来得格外得晚，阿秋一脸倦色的推开门。
素素和往日一般笑眼望去，却只对上他兴致缺缺的脸。
阿秋来到床畔，“对不起，今日有些事耽搁了，没能早些回来陪你。”
她轻拍了拍阿秋的手背，声音嘶哑问：“出什么事了？”
“小哑巴，你……”
她点点头，指了指嗓子，示意自己一直都能说话。
阿秋顺势拉住了她的手，一展愁云，“太好了，小哑巴，你能说话了。”
她也跟着笑，笑完捏了捏他的手指，目光中满是疑惑。
阿秋沉默着，不知该从何说起。
想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我没事，就是今日与师傅出海遇到了一些麻烦，想来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解决，我去做饭，你该饿了吧？”阿秋说着站了起来，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木架。
忽然一停，视线停留在木架顶层空缺的一格空位上。
他看向素素，“今日有什么人来过吗？”
她点头，也看向木架。
“谁？”未等她开口，阿秋已猜到了是谁，“是冯媛？她今日来过这里？”
语气中更多的是担忧，而非气愤。
“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哪有这样巧的事，刚好今日大家都要出海，偏生她一人病了在家。”
程素素一把抓住要走的阿秋，再次艰难的开口，“不是她。”
阿秋问：“不是她还能有谁？这些药可都是我师傅的宝贝儿，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了……”他没准能要了冯媛的命，最后一句，阿秋忍住了没说。
“不行，在师傅发现之前，我要先……”
“阿秋！”她提声喊道，声音有些破音，“这事与冯媛无关。”
这话让阿秋慢慢冷静了下来。
“你知道是谁拿走了师傅的药？”他声音轻问道。
“嗯。”
“是谁？”
“我。”
事到如今，程素素只能认了。
否则她断定，以阿秋这样害怕宁无常的脾性，不出明日，宁无常也会知晓此事，况且还会弄巧成拙。
因为阿秋绝不会以为这药是被她拿走了的。
没准还会顺势推给冯媛。
那她的一番算计可谓白瞎了。
屋中有一瞬的尴尬。
阿秋难以置信的看来，“你？你为什么要……不对，这架子这么高，你的腿又刚好，怎么可能动得了？”他还是不信是她。
程素素慢慢掀开被褥，从容不迫地下了床，然后站起，踱步到他的面前。
拉起他的手，“阿秋，我这样做，是有苦衷的。”
声音已不再嘶哑，还多了几分温情。
阿秋一时不能习惯她变成这样，往后一缩，“小哑巴……”
咬了咬牙，她开口道：“阿秋，我想留下来，留在你的身边。”
现下也只能豁出去了！
“那日冯媛来过之后，我便认清楚了自己的想法。”她正了色，“我知道宁师傅希望我尽快痊愈，也尽快离开你的身边。”
阿秋瞳仁微睁，显然是早已知道这个事实。
“对不起，我一定会想办法说服师傅让你留下来的，小哑巴。”他没有说，其实他又何尝不想她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
毕竟已经有好些年，他都没有尝过这有人陪伴的滋味，哪怕小哑巴真的不能说话，只能陪着他，听他不时唠叨几句也好啊。
程素素哪里知道阿秋的小心思，见他面色为难不语，干脆狠下了心。
“阿秋，我不能离开这里，外面有人想杀我，我若离开了这里，加之一身的伤势尚未痊愈，我一定会被那人找到的。”
“有人想杀你？是把你扔到这里来的人吗？”
“没错。”
“他为何……”阿秋看了眼素素，没有再问。
她却坦然解释道：“她想毁了我，也只有如此，才能彻彻底底的毁了我这个人，但她一定没有料到，我竟是被你所救，阿秋，是你救了我，你是我的恩人，我会用一生来报答你的。”
真真假假，就连程素素自己也分不清内心的真实情感了。
看着阿秋动摇的神色，她咬住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留下来，甚至，还要学会宁无常一身的毒术。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真真正正的找海如兰报仇雪恨！
次日，天刚亮。
村中爆发出一阵哄闹的喊声。
由远及近。
“宁师傅，宁师傅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啊！出大事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急吼吼地闯入程素素梦中。
随后，屋外传来女人与孩子断断续续的啼哭声。
这是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她半坐起身来，下一刻，门外响起敲门声。
“是我。”阿秋声音冷肃道。
程素素：“进来吧。”
他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冒着呼呼热气的鱼汤。
昨夜二人秉烛聊了一夜，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与他说的差不多了。
他答应给素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这不，天刚亮就来了。
是要告诉她，他的选择了吧。
她双手接过鱼汤，不顾讨厌的鱼腥味一个劲儿地往鼻孔里钻，忍住胃里的翻涌感，仰头干了。
舌尖被烫得微微有些麻木。
阿秋说：“慢些喝。”
她将碗递回，“阿秋，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很想告诉你，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脸上绽出一个灿烂的笑意。
阿秋问：“什么事？”
“其实，我一直都很讨厌喝鱼汤。”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紧接着，门口投下一个急促而来的人影。
宁无常站在门外，双眼如炬的盯来，阿秋霎时收了天真无邪的笑，回过头去，“师傅，出什么事了？”
“阿秋，你跟我来！”
阿秋深望了素素一眼，不知为何，她却从那眼神中嗅到了一丝与往日截然不同的调皮与……狡黠？
阿秋跟在宁无常身后离开，两人走出距木屋百来步后，宁无常一腔怒火无处释放，扯下了肩头的毛巾扔在地上。
“是不是那个女人干的？”宁无常径直发问，丝毫不留余地，“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阿秋一脸无辜与呆滞，“师傅，出什么事了？你在说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