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素回过头来,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一眼便看到了跑来的凌香。
忽然之间,一个戴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横插直入,挡住了素素的视线。
她的眼皮“突突”狂跳了几下。
程素素心头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干脆放下了泥人,再直起身时,之间十步开外的凌香神情一木,接着嘴角溢出一团红得刺目的鲜血,倒了下去。
“啊!杀人了!杀人了!”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强有力地尖叫,素素拨开人群奔了过去,却只抓住了一缕丝滑的斗篷,黑影扬长而去。
她双目失神的盯着远去的背影,是个女子!
再回首,身边已然乱成了一团。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侍卫摇了摇程素素的肩头,却见她一把搂起地上的凌香,失声痛哭。
“凌香!”
“凌——香!”
………
“查到没有?”是魏轩的声音。
“禀报王爷,昨夜的刺客戴了一顶黑色斗篷,故而没有人看到那黑影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那就再去查!传我命令,即日起封锁京都所有出入城门,张贴黑衣人画像,悬赏一千两,就不信这人还能上天入地不成,想尽一切办法,一定要将那黑衣人给本王找出来!”
屋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
程素素睁开眼,呆看着头顶白色的床幔,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的流淌而去。
她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履行当日与凌香义结金兰时许下的诺言。
同甘苦,共患难。
竟然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凌香在她的眼前倒下。
她是如此的无能。
程素素从未像现在这般痛恨过自己,痛恨自己的无能,同时也痛恨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急切地接凌香来王府。
早在草市被人算计,杨巧儿上门挑衅,再到曹氏突然被杀,哪一件事不在**裸的告诉她,背后有双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明明都知道!
却还是疏忽大意地害了凌香。
眼泪顺着眼眶无意识地流下,她流了一夜的眼泪,眼睛也早已肿的酸涩发胀,还以为只要把眼泪流干了,便不会再伤心难过了。
“素素。”门外的魏轩不知敲了多少遍门。
“素素,我知道凌香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可你也不能用绝食的方式来伤害自己啊,凌香若是地下有知,一定很希望你能够早日找出凶手,为她报仇雪恨!而不是这样颓败沮丧下去!”
话音未落,只穿着薄薄一件亵衣的素素拉开了门。
“爹,凌香的尸首呢?”程素素红着眼圈问。
魏轩看了心疼,欲言又止道:“我派人将她送到后院的一间空房去了,你若……”
“我去看看她。”留下一句话后,她跑了出去。
一路上,所有遇到程素素的丫鬟下人们,均是自发为她指了去后院的路,门口守着两个侍卫,见她来了,更是满脸愧疚的低下了头,然后主动将门打开。
“小姐,请节哀。”
节哀?
节什么哀?
她要为凌香报仇,一定要!
抬袖飞快地抹去滑下眼角的泪,程素素毅然决然地踏进了门槛。
床榻上的凌香,身上盖着厚厚一层白布,与那日曹氏死时近乎一模一样。
她“刷”地扯下白布。
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庞引入眼帘,紫色甚至有些发黑的唇边甚至还隐有血迹,不对。
程素素捏起白布一角擦了擦凌香的嘴角,却见血迹发黑。
血迹发黑!
乃是中了毒的迹象。
随后,她又将凌香的身子翻过,仔细检查了几遍腰部明显的伤口,刀口平整,翻起的血肉粘成了一团,不仅如此,同样也是糜烂的黑色。
难道,那人也在刀面上淬了毒?
犹记得,那日在牛头镇衙门公堂,一闪而过的人影,穿的也是黑色的衣服。
会是巧合吗?
“来人啊!”
门外的侍卫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闯进屋来,“小姐。”
“去帮我请一个仵作来验尸。”
没多久,京都里最好的三位仵作师傅都被魏轩下令请来了。
三人以此验过凌香的尸首后,统一道:“却是中毒致死。”
程素素意料之中的问道:“可知是什么毒?”
“不知。”
“不知道。”
“好像是断肠散。”
三人不约而同回道。
两名年过半百的老者一同看向那名初出茅庐,甚至嘴边胡须都没长齐的小仵作,“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是啊,你小小年纪,别是还没出师吧?上哪儿去见过那江湖中阴狠至极的断肠散之毒?”两个老师傅一同齐声批评了那年纪尚轻的仵作一声。
程素素给侍卫使了个眼色,“我知道了,替我送送两位师傅,麻烦你们大老远跑一趟。”
“没有没有,能为王爷效劳,乃是我等的荣幸之事。”
年轻人要走,程素素提声叫住了他,“等一下。”
年轻的仵作回过头来,神情有些无措,“对不起小姐,许是小人眼花诊断错了。”
“眼花?是吗?”她声音冷肃,不带一丝感情道:“既如此,那你就重新再验一遍。”
“啊?”那仵作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看上去无论如何也比程素素成熟稳重不少,可偏偏就是这样,那仵作却还是在一个比他小了快一轮的女子面前,束手束脚。
“验吧。”她再次说道。
年轻的仵作无可奈何,只好打开工具箱,按着之前验尸的步骤又来了一片。
他用刀片轻轻刮下凌香腰上伤口的黑肉,将其置入一杯盛满了清水的透明色小茶杯中,没一会儿,杯中澄澈干净的水变成了黑色。
“小姐,我知道有个人可以判别这毒究竟是不是断肠散。”年轻的仵作大着胆子说。
“谁?”
“你可以到醉芳斋下贴子,出一百两银子便能找到万一阁的杀手接单。”
“断肠散,当真只有万一阁有吗?会不会还有别的江湖门派也懂的仿制的?”她皱着眉头问道。
小仵作坚定的摇头,“不会,只有万一阁有这种毒药。”
那口吻,说的便好像是他亲眼所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