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素睡醒时，脑袋昏沉沉的。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她忽然有种不知身在何方的感觉。
躺在床上缓了片刻，四肢传来无力的酸痛感。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张邵云褪下了面具，当着她的面遣散了万一阁的一干属下，不仅如此，还承诺与她一道返回三水村，张氏与张父也在，他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买了一辆马车。
正准备归家之时，却被闻讯赶来的魏轩拦了个正着。
魏轩质问她何时与人成了亲，连他这个做爹的都不知晓，还说算不得数，要将她带回怡亲王府。
张邵云哪里会让，两个男人横在她的面前大吵起来，甚至还动起了手。
一气之下，张邵云拔剑而出，程素素大喊着不要，这才满头大汗的醒了过来。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她晃晃脑袋坐了起来。
果然睡觉是解决困顿最好的办法。
大梦初醒，她已知晓了自己现下该做什么。
“凌香。”
凌香在灶房里做饭，闻声眼眶红红的转过身来，“素素。”
原来，这一觉，她真的睡了很久，足有一日一夜那么长。
“你没出门这段时间里，曹氏已经下葬了，李英强找了个风水先生来村里瞧地，那先生说曹氏这是凶死，凶死凶埋，不能过夜。”凌香说道。
素素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我知道曹氏的死给了你很大的打击，但是素素，一定要振作起来啊，大不了我们一起找出那幕后的凶手，将他们绳之以法替曹氏报仇就好啊。”
她摸摸凌香柔软的发，神情虽有些淡漠，但说出的话却带着三分铮铮的硬气，“我一定不会让她白死的。”
凌香咬了咬唇，顿觉有些为难，怎么自己听了王婶的话，想用替曹氏报仇的借口劝服素素振作起来，如今真正劝服了她，凌香却又担心出什么岔子。
只好小心翼翼的问：“你饿了吗？我做了肉汤，你先喝点垫垫肚子，饭菜马上就好。”
“好。”素素上前抱了抱凌香，“辛苦你了。”
凌香被她的话惹得泪目，“我不辛苦，只要你能好好的，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素素，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
“不会的，我还要看着你成亲呢，别胡思乱想了。”她安抚道：“不会了，你放心吧。”
凌香这才破涕为笑，紧紧地回抱着她。
素素端着肉汤出去喝，一向隐藏在暗处的暗二面色不虞的站在院中。
她慢吞吞地喝了口汤，汤中还有些炖烂的碎肉渣，合着香浓的汤汁，更是爽口。
直到一碗肉汤缓缓的见了底，她才提步向暗二走去。
“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暗二垂首回道：“前夜京都中起了一把无名大火，烧毁了宫中三四个宫殿，王爷担心皇上的安危昨夜冒死进了宫，却至今没有消息传来，暗一担心，便擅自回了怡亲王府。”
京都中起了一把无名大火？
“仅是起火了这么简单吗？”她声音不高，问出的话却带着懒懒的压迫感。
暗二不得不将实话全盘托出，“属下也只是听说，说是一帮穿黑衣的门派，还不清楚是什么来头，前夜措不及防地杀进了皇城，还将海家最受宠的二小姐，如今皇上的贵妃娘娘海如芳脱光了掉在城墙之上，以供百姓取笑。”
“海如芳？”素素脸色“刷”地一白，听到这个名字时，她竟是下意识地想到了张邵云。
曾几何时，张邵云也曾在京都当众抢走了即将出嫁的海家大小姐海如兰。
这些事。
绝不会只是巧合。
“把马车拆了，回王府！”程素素当机立断道。
暗二喜不自胜，“是！”
素素换好衣服出来时，正好遇到做好饭菜的凌香，看她一身男装打扮的模样，凌香不由一愣，“素素，你这是……要去哪儿？”
“凌香，京都里着火了，我要回怡亲王府一趟，你在家等我。”
凌香闻言，上前替她整了整皱褶的衣领，“好，你一定要小心些！”
“等我回来。”
“我等你。”
望着两名女子依依惜别的场景，暗二心中有些怪异，总觉得自家小姐与这位闺中姐妹的关系太过亲密，且还是世家小姐中少见的姐妹真情，不仅有些暗羡。
暗二的骑术很好，素素坐在他的怀中，尽管坐下的马儿风驰电掣而过，她确丝毫被他保护得没有受太多颠簸。
“暗二，有空教教我骑马吧，我也想将马儿骑得像你一样好。”
暗二目不转睛看着前方，“小姐谬赞了，属下的骑术乃是由王爷亲自教传的，小姐此次回府，王爷一定会很高兴的，正好可以让他好好的教教小姐骑术，对了，王爷早年鬼祟先帝四处征战，不仅骑术了得，箭术更是惊为天人。”
听着暗二口中的夸赞，素素的脑中不禁浮现出那张温和慈爱的面庞。
若不是今日听暗二这么一说，她都近乎以为像魏轩那样一副好脾气的君子模样，上了战场只怕连刀都提不起来。
未曾想过，他曾经也是威风凛凛的将军。
程素素打小就在三水村长大，没有嫁给张邵云之前，她几乎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要如此唯唯诺诺，掩藏自我而活，可是她遇到了他，是他教会了她肆意任为，也教会了她依靠和软弱。
可就在自己初初学会了这些之后，他却又三番两次的不告而别。
难道世间真如白映雪所说，唯有自己才是永远的依靠吗？
她就注定此生都无法依靠他人而活？
想着，思绪便有些飘远了。
直到暗二的声音再次将素素的神思唤回，她才恍惚着被暗二扶下马。
望着气派庄严的红漆大门，她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无妄的胆怯之心。
门口立着两尊神态活灵活现的石狮，目光炯炯，体态庄严。
暗二把马交给门外来迎的小厮，“小姐请。”
她刚慢步迈开腿，阔门大开，里面齐刷刷地站在两排下人与丫鬟，齐声喊道：“恭迎小姐回府。”
原来，出发前，暗二便已经先将她要回府的消息传回了怡亲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