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何干?”说着,她望向他倏然一笑,“你若不想饿死,何不凑上前去同大伙儿抱团取暖?”
慕容恪从未觉得被人刻薄相待是如此令人愉悦的一件事。
毕竟,他已经因为程素素的不搭不理,郁闷了好几日。
以至于这几日夜里都没什么心情偷东西吃了,否则也不至于会给船上剩下那几人,留下如此多的干粮。
想着,慕容恪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
不知是程素素的错觉还是怎么,随着男人的落座,外间的冷风居然不自觉地被挡下了一半。
她动了动麻木的唇,主动问道:“你还剩多少干粮?”
慕容恪嘴角上扬,“你忘了我是怎么上的船吗?”
“那又怎样?你不是江南一盗吗?偷点吃的应该不在话下。”
“不行,这事传出去有辱名声。”
“你都被官兵追到无路可逃了,哪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她语气轻蔑,说得慕容恪当即脸色一黑就要起身,忽地他再次一笑,“你想激将我?没门儿!我也没干粮吃了,你们想必也不剩多少,大不了一起饿死得了。”
素素见一计失败,也不再纠缠,脑中随即浮出了第二计。
无论如何,她都要活着到江南。
此时船头的一干船客早已将各自存备的干粮通通拿了出来,凑到一起开始商议接下来该如何分配。
其中两人面色不虞,因为都是独身出门,他们所备的干粮竟然比其他几人凑在一起还要多,因而就在拿出干粮的那一刻,他们就有些后悔听信了那庄稼汉的鬼话。
这根本就是一桩赔本的买卖!
江南一代最重利字,他们二人都是江南土生土长的世族子弟,平白被一个老实的庄稼汉算计了,心中早有不爽。
如今又听那庄稼汉串掇着众人打算平分这些吃食,两个面庞青稚的少年咬了下腮帮子。
“哼哼。”船尾传来一声轻笑。
两个少年偏过脑袋,看了过去。
素素直直对上他们二人的眼,语气纯洁又无辜,“这也太欺负人了。”
她声音不低,还带着浅薄的笑声。
两个少年莫名被鼓动得呢喃了一句,“是啊,我们被骗了!”
“他们就是欺负我们几人年纪小!”她又愤愤地说了一句,听起来像是和他们站在了同一个阵营。
其中一个少年被素素的话当即蛊惑得一把夺回了自己的干粮。
“我不并了!”少年冷声道。
庄稼汉侧过头来,目光先是掠过程素素身旁的慕容恪,随即盯了素素一眼,“小丫头,少多管闲事!”庄稼汉站起身来,足足高出那少年一个脑袋,伸手就要去抢少年手中的干粮。
“小心!”素素出声提醒道,少年听到,矮身躲过,人也不自觉地向着船尾跑去,另一名少年也趁乱拿起了地上属于自己的干粮,吼道:“我也不并了,这不公平!”
“公平?公平能当饭吃吗!”庄稼汉恶狠狠地骂道:“你们两个小滑头,都已经说好了!怎么能出尔反尔呢!快点给我过来!”
“是你自己把身上的干粮吃完了,如今还想来骗我们的吃,你这人好不讲道理啊。”
程素素的话顿时提醒了庄稼汉身后的各人。
有人首当其冲的反应了过来,“是啊,你一点干粮都不出,我们跟你一起合并岂不是很吃亏!”
庄稼汉再次冲素素瞪去一眼,“大家听我说,生死关头,我们难道不应该团结一致,一起想办法活下去吗!”
“可是你没有干粮啊,谁跟你一起,都是要吃亏的。”素素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本来还剩三日的干粮,若是分了你吃,你个头这么高,又是男子,没准一日就把干粮吃完了。”
听着她这番简单的分析,众人不自觉地捡起了地上的干粮,默默地退后了几步,都离那庄稼汉远了些。
“不是,你们听我说……”庄稼汉还想解释。
只可惜船上的人,已经没人愿意再听,所有人都缩回了自己的角落,紧紧护住了属于自己那份干粮,不再受人蛊惑。
庄稼汉无力地辩驳了几句,最后在程素素对面坐下,眼中流露出几分狠色。
“你给我等着!”
程素素闻言莞尔一笑,“等着什么?等着给你收尸吗?”
“你!”庄稼汉被她毒辣的话激怒,跃跃欲试地站了起来,就在此时,旁侧的慕容恪“哗”地睁开了眼,庄稼汉被他眼中的冷厉震慑,不得不垂首坐了下去。
方才的一切,好似没有发生过一般。
除了素素身旁的两个白脸少年。
见庄稼汉萎靡了下去,少年拿出包袱中的一些肉干,分出了一些递给素素,“多亏了你,请务必收下。”
另一个少年见状也开始效仿。
素素没有推脱,大大方方地接过二人的“谢礼”。
在她看来,这些肉干本就是自己应得的。
若不是她方才冒死说了那番话,只怕这两人都要被那庄稼汉骗的什么也不剩。
少年倒也没想到她如此直接,还愣了一下,随即面色泛起些羞赫地低下了头。
慕容恪发出一声冷笑,“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人,啧啧。”
她瞥去一眼,以示警告。
慕容恪却更为卖力的挑拨离间起来,“你这么做,与刚才骗干粮那人有什么两样?”
他居然说自己和那庄稼汉一样?
这话让那两名少年再次抬起头来,素素气得吸了口气,“小人之心。”
“唉,我也只是同你一样的实话实说啊,怎么就没人送我几块肉干呢?”慕容恪的目光打量起那两名少年来。“难道就因为我不是女子?诶诶诶,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啊,人心险恶,你们年纪还小,在外游历时千万得小心一些长相貌美的女子,她们是最会骗人的了!”
几乎是慕容恪的话音一落,两名少年下意识地抬头向素素看去。
她被看得一愣,登时踹出一脚,谁知却被他先一步一把抓住脚踝。
他的大掌粗糙,捏住那纤细不足一握的脚踝时,心中猛地爬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就连慕容恪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竟是暗自用了几分内力。
程素素咬住唇,原本冷到僵硬的腿,霎时间有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