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
程素素与凌香已经坐上去往江南的渔船。
白猫将他们送上船，手中递来一个松软的包袱，语气沉重道：“师傅说，不管你要去做什么，早点回来。”
她伸手接过，“师兄，谢谢你。”
“不必谢我，我可什么都没做，这些话还是留着等你回来，亲口对师傅他老人家说吧。”白猫看着撑船的老翁站了起来，向后退了几步，挥手道别：“师傅他，确实为你操了不少心。”
素素钻进船篷，凌香紧紧拉住她的手，面色有些苍白。
“怎么了？”
“好像是有些晕船，我从来没有坐过船。”凌香坦白道。
“那你在里面睡会儿吧，我守着你。”
“好。”
望着碧波荡漾的水面，她裹了裹身上的棉衣，手心死死地捂住心口，那里，有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渔船一走便要等到两三日后才能到达下一个目的地。
她们此行是去江南，需要等到渔船换够七人方可下船，其余时候，便只需要在渔船停下时顺便买些船上吃的干粮。
整整三日里，素素与凌香吃了睡，睡了吃，两人轮换守着夜，一刻也不敢松懈。
她们谁都不想死，尤其还身在不知名的异乡。
不由地更加小心谨慎起来。
船上除了她们，上上下下已换了两拨人，一个时辰之后，这只渔船很快就要靠岸换人了，然后又会在这此地待上一盏茶的功夫，趁着这一盏茶的时间，素素得上岸买些干粮带上。
“到岸咯！”随着渔翁的一声吆喝，素素推醒了睡着了凌香。
“我下去买些干粮。”说着，她将怀里的包袱递给了凌香，并环视了渔船上的人一眼，最终在一个面黄肌瘦的男子脸上多停顿了几秒。
凌香点点头，“好，你去吧。”
素素下了船，正打算在岸边找个人问路，忽然间，一个浑身带着鱼腥味的黑衣男子“咻”地从她身边跑过，她抬起头，只见男子身后追来一大批官兵。
“站住！别跑！”
“前面的！拦住他！”
接着，她被人狠狠一撞，再回过头去，却见那黑衣男子“噗通”一声跳进了水中。
素素避开官兵，飞快地掏钱买了几张大饼与馒头，抱住便往回走。
不知为何，她的眼皮“突突”直跳。
唯恐生了什么变数的她，直到船只划走才暗自卸下一口气。
凌香靠了过来，视线在旁边的男子身上一扫而过，“那男人好像一直在盯着我们看。”
闻言，她直视而去。
男子立刻收回了视线，佯装看向别处。
素素沉了沉心，“今夜，我们都别睡了。”
“好。”
很快到了夜里。
船篷里的人早已昏昏入睡，就连渔翁也累得将长杆一收，坐靠在床边打起盹来，只有素素挺直了背，挡在凌香与那名男子身前，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呼吸均匀的男子。
倏然间，男子“唰”地睁开眼，一把向她扑来。
素素抱紧布包，猛地踹出一脚，正中男子下巴。
“嗷！”只听男子抱头嚎叫了一声，撞醒一旁的渔翁，素素趁机大呼：“老伯！”
渔翁睁开眼，眼珠骨碌一转，见男子面露凶相地拔出腰间匕首，渔翁深吸一气，装出一副晕死过去的模样，倒在了一旁。
素素一惊，身后的凌香抱紧包袱的动作更让男子露出贪婪的笑。
“小姑娘，我不想杀人，识相的就把银子交出来！”男子低声威胁道。
素素屏住呼吸，左右看了一眼。
男子显然是老手，他选择了一个渔船停泊在水中央，四周无边无岸的地方下手，为的就是没人敢帮她们。
“你想跳下去？别傻了，你知道这地方淹死过多少人吗？”男子看出了她的想法，嘲笑着走近，“乖乖把银子交给我，我保证饶你们姐妹二人一命，我说话算话。”
看着男子嘴边露出的淫笑，素素咬住了牙，手中死死握住临行前，班昭交给她的匕首。
“撕拉”男子再次扑身向前，肩膀处被她用匕首划出了一道血迹。
“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男子咒骂一声，左右踩踏着船只，使得素素与凌香二人目眩头晕，不得不蹲身扶住船尾。
趁此机会，男子一把打落素素手中的匕首，将刀口抵在了她的脖子下面。
“别动！”男子喝住凌香，“把东西给我！”
“不能给他！”
“啪！”男子一个耳光打在反抗的素素脸上。
凌香颤抖着手道：“我，我给你，我都给你就是了，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放开我妹妹，求求你了。”
男人看着凌香哀求可怜的面庞，脸上再次划过一道得意之色，就在此时，素素弓身蜷起膝盖，猛地向上一顶。
只见男子面如酱紫跪到在地，素素起身去捡掉落的匕首。
就在这时，沉静无波的水面发出“哗啦”一声。
一个缠满水藻的脑袋诡异至极地从水底冒了出来，素素抱紧凌香缩到船尾，二人如临大敌般凝视着那个如同鬼魅般爬上船的男人。
是他！
素素一眼便认出了他，此人正是白日时，在岸边被官兵追捕的黑衣男子。
“窝囊废，欺负两个女人算什么本事。”男人抹了一把脸，将覆面的黑发向后一捞，继而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庞，“是你自己滚，还是老子送你一程？”
黑衣男勾着唇角，露出一个不羁的笑，接着，提着那人的衣领，兜着屁股便是一脚，狠狠将人踹到了河里。
“谢谢你……”
男子偏过头，自顾自地笑了两声，“你们可别误会，老子可不是什么拔刀相助的好人。”说着，又伸出脚去踢了踢装睡的渔翁，“喂喂喂，醒醒，还睡呢！一会儿老子把你也一块扔到水里喂鱼得了！”
渔翁一个激灵爬了起来，“别别。”
船上的其余几人不动声色地给黑衣男子挪出了一个空位，就在她们身旁。
男子被水浸透的鞋子踩踏在船只的木板上，发出轻微地“噗嗤”声。
他带着寒风与血腥气，慢慢向着她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