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班昭的神情与说话的语气骤变。
素素就知道自己得意忘了形，说错话了。
她不能把张绍云供出来，便只好推脱说：“不记得是谁跟我说过的了，难不成是假的？”
班昭看着她语气严苛道：“三水村还有人耳朵长到北面去了？连征战在即这样绝密的消息都能探听到？”
素素白了脸，“师傅你还别说，我觉得我们三水村能人异士还是很多的，你别看不起人。”
班昭与她相处之久，当然能知道她话中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今日若是素素撒谎骗了他从何处听来的，他的心中定然万分不爽，可偏偏她又推脱说不记得是谁了。
这便班昭晓得，她不是真的不记得了，而是不能说是谁，而又不愿意随口撒谎骗他。
他心中不满缓解了不少，但还是忍不住的想知道。
会是谁呢？
会是谁如此神通广大，比他还要先一步知晓北面战乱的消息？
不仅如此，还这么毫不设防地告诉了程素素？尽管她得知此事后也并非会做出什么事来，但也正因如此，那人又为何会把这样的大事说给一个不相关的小姑娘听呢？
班昭越想越好奇，不由在心中记下了一笔，打算派人去查查近日来与素素接触过的人。
但这样的念头刚一起来，他便对上了素素澄澈清亮的双眸，心中一软，罢了，不愿意说便不说吧。
班昭叹了口气，拉回方才谈论的话题。
“罢了，待明日我先找个人探探底，看看这东西到底有没有法子出手，若是没有，最坏没准还能封你个几品芝麻小官当当。”
“当官？”这史料上可没说过。“挖到矿脉就能当官的吗？”
“一般来说，会封个好听的名号给你，没有俸禄，并且朝廷会接手所有矿脉，包括后续开采，何时开采，你均不得干涉。”
素素：“……”
她倒也不是没有做过类似于这样的怀打算，可师傅说的这个最坏结果也实在太坏了点。
简直就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什么好处也没有捞到嘛！
这一晚，素素睡得极为安稳。
反正最坏的打算不过就是一场空，她自然也就没什么好再忧心的了。
然而另一间偏屋中的张父则没有程素素这般卸下负重，睡得香甜。
一直辗转到近乎天亮，听到院子里的门一开一关，张父起身看了眼，仍旧无法入眠。
少爷居然把如此北面要打仗了，如此重要的消息都告诉了素素，这说明了什么？
再者，他也是到了今夜听那男子一说才知晓，原来朝廷是下令过禁止私自开采矿脉的！
在这样双重消息的刺激下，张父整日失眠。
素素则睡到了日上三竿，被白猫打包带回家的饭菜香勾醒了馋虫。
嗅着远远飘来的红烧肉香味，素素睡梦中咽了咽口水，随后耳边响起一阵偷笑。
忽的睁开眼。
白猫提着饭盒，暗自窃喜地模样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好在昨夜她裹得够严实，衣服也没脱，否则可就大事不妙了。
素素一把抢过白猫手中的饭盒，“师兄，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哪样了？这可是我家娘子亲手做的红烧肉，一般人我尝都不让她尝的，师兄对你还不够好？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不是，我是说你一大早就这样不避嫌的进屋来，迟早要把我给吓死！”
“废话，你我都是师兄妹，又都是成了亲的，有什么好避险的？”
话音刚落，门外走过一个黑影。
白猫极快地回头一瞥，“谁！”
“师兄师兄！是我公公！”素素赶紧捂住白猫准备使飞镖的另一只袖口，提着食盒出了门。
今日的张父有些奇怪，只见他目光巡视着在素素与白猫身上流连了几次，转身走了出去。
素素一愣。
用过饭后，白猫要带着素素去找班昭，怎料张父一路随行，无论如何也不肯一个人留在家中等待。
素素看得出他这是不放心，便以为是好意，解释了一遍，谁知张父沉着脸谁的话也不听，认定要一同前去。
“师妹，要不是他是你公公，我早他妈揍他了！”白猫晦气地骂了一声。
素素沉默了片刻，想到起床时张父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全然不似以往。
“师兄，一起去吧，反正都是一家人，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白猫冷哼一声，转头走了。
素素连忙对张父道：“公公，走吧。”
张父冷面“嗯”了一声，态度十分迥异。
就算是刚嫁到张家的第一日，张父也从未这样对过她，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昨夜说错的那句话？
张父误以为她会暴露张邵云的行踪吗？
素素在心中想道。
到了牛头镇背山的一条小道，白猫停了马车换步行。
三人很快来到一间破落的茅草屋间。
班昭的声音从屋内时隐时现的传来，伴着爽朗的笑声。
素素握紧手中的石头，上前敲了敲门。
“咚咚咚。”
里面的谈话声顿时一停，接着一个年过七旬的老者拉开了门。
班昭也随后而至，“怎么磨蹭这么久才来？让郑老等了这么久！”他责怪道。
白猫站在一旁，他从不在班昭不点名的时候擅自接话，这也是在听风茶楼中养成已久的习惯。
素素没有听过这些规矩，便径直舔着脸笑了笑，又对准班昭称呼的郑老鞠了一躬，“昨夜太累了，多睡了会儿，真是抱歉，让您久等了。”
郑老发须皆白，加上身着一套老式，灰白相间的道服，看上去有些仙风道骨。
“无碍，快进来吧。”
“是。”
到了屋中落座，班昭的目光多次落于候在素素身侧的张父身上，就连程素素都感觉到了不满，偏生张父还是一副义无反顾地模样，坚决不往后站。
班昭只好对白猫使了个眼色，白猫步子一迈，从张父的身后走近，扬手一击，只听身后发出清脆地一声“啪”，张父身子躺倒在白猫臂中。
“师傅！”素素转过头来，一声惊呼。
“把人带出去吧。”班昭淡淡道：“你把石头拿出来给郑老看看。”
素素动了动唇，最终没有再说话。
最令人惊讶的是，一旁的郑老看到白猫拖人出去的场景，竟然脸上毫无惊诧，甚至双目平和，嘴角带着一丝老者的慈祥笑意。
素素伸出手去，将石头交给了他。
郑老取过一旁的油灯，这是一盏不同于寻常人家照明用的油灯，里面的灯芯隐隐散发出一股幽蓝色的火苗，只见郑老用水将石头浸泡了几秒，随即放到等下一照。
石头顷刻间在油灯的照射下显现出了一块连着一块的金色纹路。
那些表面不被金色纹路所覆盖的地方皆是一片黑灰，唯有中间的夹层处金光闪烁，熠熠生辉。
郑老激动道：“班老板！你要发财了！”
班昭含笑回道：“不是我，这块石头是我徒儿找到的。”
郑老便将目光移到素素身上，恭喜道：“这一块不仅是伴金石，更是难得一见的狗头金！”
“狗头金？”班昭与素素不约而同发问道。
“没错！”
既是难得一见的东西，怎么名字却取得这样难听，听起来怪怪的？
郑老看素素疑惑不解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笑了笑解释道：“这块也算是小老儿帮人查验的第二块狗头金了，十年前，一个姓徐的汉子也曾带着一块满是黄泥的石头来找我，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狗头金。”
班昭点了点头，“那最终那人又是如何处置这狗头金的？”
“因为狗头金十分珍稀罕见的缘故，那汉子最终以一千两白银，卖给了京都一户人家，据说是开码头的商户，你也知道，但凡做生意的人，都挺相信这个门道，总觉得能有祥瑞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