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张父独自上山去了。
素素前半夜辗转难眠，后半夜才好不容易睡着，睁眼时，外面早已天光大亮。
伸手一摸，旁侧的张绍云居然起身了。
张氏来叫素素吃饭，特地解释说张绍云有事，去了镇上，晚点就回来。
院子里的马儿也被他骑走了。
程素素起身时觉得自个儿眼皮狂跳，心中也有些不安，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张氏宽慰她，“没事，只是表小姐刚搬到镇上去，怕是有诸多不习惯的地方。”
许是称呼惯了，张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是一旁的姚溪听了却奇怪，“哪里来的表小姐？”
“只是一个远亲罢了。”张氏如是说道。
姚溪笑了笑，对张氏道：“既是远亲，那何必称她为小姐？让人听了还以为是哪家阔门大户出来的闺秀呢。”
张氏的脸色说不上好看。
“吃饭吧。”素素打断还欲再说的姚溪。
吃完饭，素素先是去了一趟草市，今日没有再下雪，但积雪深厚，天气依然很冷。
刘氏和程梅远远就看到了她，笑着迎了过来。
程梅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你看这个！”
她伸手接过，居然是一袋子铜板，“好重！”素素也笑。
程梅说：“今儿个卖了三双鞋，两个荷包！”
刘氏望着她们俩，“晚间我去买点肉，你叫上绍云一块回来吃顿饭吧？上次的事，早该好好谢谢他的。”
“他今日有事去镇上了，改日吧，娘。”
刘氏瞧素素心神不宁，忙问：“没出什么事吧？”这是问她和张绍云的夫妻关系。
“没事，只是昨夜没睡好。”
刘氏点头，回到摊位后去了。
程梅拉了她一把，两人走到一旁，“那张绍云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
她也不知道。
“你问这个干嘛？”她看着程梅。
程梅皱起眉头，“都没个正经事干的？”
素素不知怎么回答。
说正经也正经，说不正经也不正经，反正没个固定的事，但从上次他说起的朝廷悬赏那事来看，也还是有一些本事的。
程梅懂了，说不出口那就是不正经，在家啃老呢这是。
“就这么个男人，那镇上来的小姐到底看上他哪儿了？难不成就是长得俊儿吗？”
“长得是挺俊儿的啊。”素素就事说事，不偏不倚。
“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连下田干活都不会，供在家里当祖宗吗？”程梅听了就来气，“我告诉你，这男人都是欠收拾，你别老是心软好说话，瞅瞅人家都骑在你头上去了，你居然连句话也没有！”
就连程梅都知道了姚溪的事，村里只怕这会儿已经传得不可开交，素素默言，安抚了程梅一阵。
程梅上头，“你要是收拾不了那个小贱人，回头我去张家把她给揪出来打一顿，我倒要看看，这女人脸皮究竟有多厚！”
程素素听了直笑，“还是大姐最疼我，那回头等我找个时间，你记得来。”
“没心没肺的东西！不管你了！”程梅骂着走开。
不是没心没肺，只是她的精力还需要用在更宝贵的地方，不值得浪费。
素素昨夜想过草市生意不景气的原因，今日特地顺着摊位挨个儿待了会儿，果不其然，她发现了一个问题。
除了刘氏一人卖得是手艺活外，其他全是卖的野菜野果子，要不就是鸡蛋鸭蛋，品相败坏，大多是一些家中吃剩下的菜品。
这样的菜，哪有什么人会买？
除了菜品不新鲜，贩卖花样不多外，最重要的一点恐怕就是摊位稀少了吧。
原先预留给几个妇人的摊位，开市那会儿还抢得不行，如今也不知摆了几日，怎么就不来了？弄得偌大一个草市场空落落的，只有七八个摊位摆着卖品。
素素很是头疼。
这事终得想办法才行。
想着，她从草市场出来了，一路顺东走，没留神居然走到了陈修家门口。
可能是潜意识中，她还是十分依赖陈修的吧。
陈修见过不少世面，很多事只要拿来跟他一说，素素常常会觉得事情变容易很多。
但眼下院门紧闭，想来是还没下课。
素素便在四周溜达了几圈，走着走着，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是有什么人在后头盯着一般，她不时回头看去，却又没发现什么人。
正暗自奇怪着，迎面就撞上了陈修。
“素素？”陈修快步走来，已是寒冬时节，他却还是只穿了两件单衣，身姿清雅却也惹人担心。
“先生。”
陈修纠正她，“叫我陈修，或者子敬吧。”
子敬不是姚溪叫的吗？她和姚溪可不一样。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素素犹豫了一下，好似自己每次来找陈修都没啥单纯的目的，总是有事才上门。
“啊，也没什么事，就是顺道过来看看先你。”
陈修推开院门，居然没上锁。
“外边冷，快进来坐。”他领着素素进了门，很快便升起一堆柴火，屋子里顿时暖和起来。
又洗了两个果子，用小刀仔细切割成了五六瓣，放在瓷碟中递给素素吃。
素素起身去洗手。
回来后，陈修将火盆挪到了书房，那里空间小，两个人挨在一起会更暖和，坐在案几后批改学生们今日上交的作业，坐姿端正，满面儒雅。
素素在他的对面坐下，毫不客气地吃起了果子。
一口嚼下，酸甜多汁。
“这是什么果子？好吃。”她好奇问。
陈修抬起头来，唇边带着一丝和煦的笑意，“这叫频婆果。”
“频婆果？”素素觉得这名字透着一股仙气，“名字也好听。”
陈修又低下头去，右手握着毛笔在宣纸上批改着，然后问：“说吧，有什么事是我能帮你的？”
“其实也没什么事”她有些不好意思。
“是关于草市的事吗？”陈修问。
“先生你真是太聪明了！怎么一猜就中？”
陈修眉头微皱，一脸不喜的模样，“你若改不了口，不妨回去先抄一百遍，兴许就能长记性了。”
天老爷，可放过她吧，从前她抄书抄得还少吗？
素素立刻改了口，“陈陈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