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没有问姚溪半夜不睡,待在院子里干嘛。
姚溪也没有像往日一样见面就热切地挽住她,一声一声的叫着素素妹妹,她们二人好似在一瞬间有了些心知肚明的默契。
素素知道她对张绍云有想法,姚溪也知道素素除了知道无能为力。
不是说是难得投缘的姐妹吗?到头来还不如悬在头上的一把刀重要?素素想,女人间的情谊就这么浅淡吗?还是说男人间也是这样?
姚溪先露出一个笑,然后说:“素素,对不起。”
她很想问问姚溪,道歉的是哪一件事?
可是看到她脸上的笑意,素素沉默了,没有哪一个人道歉时脸上会挂着笑的,除非她不是真的想道歉,那又何必来这么一出戏呢?
姚溪也没想到程素素会是这样一个反应,这幅冷冷睨视着人的神态,说不出为什么,但就是和张绍云很相像。
难道这就是老人们常说的夫妻相吗?
两个人在一起住得久了,模样神态都会不自觉长得一样起来?
姚溪在心中暗想,若是以后她也能和张绍云住在一个屋檐下,哪怕做对长得不是很像的夫妻,她也愿意。
但眼下,张绍云已经娶了妻。
所以,姚溪有了两个打算,一是挤掉他的妻,取而代之;二是看在姐妹情谊上与素素好好商量,二人平起平坐。
现下,姚溪就是专程等候在院子里,想要和素素尽快摊牌的。
因为,她简直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我知道你可能不想跟我说话,但是素素,我真的很爱他。”下一句,姚溪马上脱口而出的就是,你愿意让我和你一起爱他吗?
可惜这话太不入耳,被程素素打断了。
“你现下是在和我说话吗?”
姚溪愣了一下,“是啊,这院子里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哦,那你觉得我现下应该以哪一种身份听你说话?”许是天气的缘故,素素的声音也很冷,“是陈修的学生?还是张绍云的妻子?”
姚溪登时僵住,这话实在太难听了些,让人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素素。”姚溪柔声唤她,“你怎么会这么说?我以为”
“你以为我会笑着欢迎你加入这个家?然后愉快地和你一起分享我的丈夫?”素素说:“姚溪,你未免把我想得太大方了吧?”
她叫的是姚溪。
其实在很久以前,陈修刚向姚溪第一次提起过他的学生时,姚溪就注意到了程素素这个名字,还专程向三水村的好几个妇人打听过这个人。
得到的一致评价就是这人性格老实,很好相与,是个很惹人喜欢的人。
初见时也没觉得怎么,妇人们说的不无道理,姚溪看着这张明明平淡无奇,可就是十分耐看的脸,心中想着若不是性子好,只怕陈修也看不上她,就有心想要结交认识一下。
谁知一路相处下来,虽也没有见过几次,但姚溪却真的不讨厌她。
因为什么?
姚溪也说不上来,只觉得这人是个很懂分寸的,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可是现下,姚溪推翻了之前对程素素的所有看法。
程素素的分寸,是可以由自己控制的分寸,并不是姚溪想象中的那种对谁都怀有敬畏感的分寸。
于是,姚溪临时决定换一种方式。
“我现下也是真心尊重你的意见,想要问问你的意思。”姚溪脸上显出几分真正富家小姐娇养出来的自傲,下巴微抬,“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答应让我进门。”
素素听了觉得好笑,“这天底下的男人这么多,你怎么就非看上一个有主的?”
“也不能说是有主,男人家三妻四妾在我们清河镇,甚至是更大一些的州县,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这话是在暗自嘲讽素素见识短浅。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的阻拦还有意义吗?”她扔下一句话,“只要张绍云点头让你进门,我后脚就自己搬出去,绝不会碍你们半分。”
说完,转身离开。
姚溪愁上心头,看来只有使出杨巧儿用过的那招了。
素素回到北屋后,张绍云还没有从暗室上来,她心中窝火,手脚更是冷得抽搐,恨不得刚才当面就给姚溪一个耳光。
喜欢别人的相公难道是件很光彩的事吗?
要是她,估计都羞愧到一辈子都不会对谁说出口吧,更别提什么争抢了。
看姚溪那理直气壮的模样,素素险些忘了她之前又是怎样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拿了猛药来,说是要给陈修生米煮成熟饭。
越想越气,素素干脆也不等张绍云上来了,吹了灯就躺下了。
半个时辰后。
屋里传来“咔咔”地声响,张绍云一上来便看到床榻上有个鼓鼓的人样,于是特地烧了热水到床边洗澡。
水声哗啦啦地一阵接一阵传来,而且就在耳边。
本就毫无睡意的素素半眯开眼看去,刚好被那双带笑的长眸逮了个正着。
“娘子还没睡呢?是我吵醒你了吗?”他欠揍的问。
素素睨他一眼,翻过身权当没有听见。
张绍云见美色无用,当即快速地擦了擦身子,穿了件底裤便钻进了被窝中。
那光滑的手臂蛮横地穿过素素腰间,将她揽进了怀中,素素挣扎了几下,无果。
赌气道:“抱吧,相公你趁早好好抱抱我吧。”
张绍云听了故意发问:“为什么是趁早?”
她很想说一句,你自己做的好事你心里清楚,但最后懒得,扭头睡去。
隔日大早,素素挣脱张绍云的怀抱,刚要下床又被他抱回被窝。
“昨夜下了雪,外面很冷,多穿些。”他将脑袋凑过来说。
素素嘟囔了两句,没有回答,拍了几下他的手,这才起身了。
是啊,昨夜下雪了,也不知草市里冷不冷?
前几日因为搜集东西的事耽误了不少日子,今日怎么也得亲自去看看,她想着,在屋里翻了一件最厚实的夹袄裙穿上,钻出了屋。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就连张家的小院内都覆了厚厚一层雪,踩上去咯吱作响。
“真美啊。”素素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刚感叹完,灶房里钻出一个人,“素素,早啊。”
是姚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