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诊的大夫是萧蕙兰提前约好的妇产科主任,态度温和。
陆小姐,末次月经初潮是什么时候?医生摊开病例,悠悠问道。
陆曼妮想了想,尴尬低头从包里翻出手机:上个月,上个个月?其实我的月经一直都不大准时低头在经期软件一看,不由得慌了起来:上上个月25号。
最近有什么特殊症状吗?
没有啊,吃得好,睡得好,只有昨天吐了一次,可吐之后胃口还是很好啊。回顾一遍最近的生活,怎么想都觉得和自己和怀孕这件事沾不上边。
医生扯了张化验单子递给她:症状不是很明显,做个检查吧。先去验尿,再去验血。
陆曼妮忐忑的接过单子,看了眼身后的顾辰泽和顾浅浅,生出一丝祥的预感。虽然来得时候她在车上给自己做了各种心理建设。可真到这一步,还是不敢面对。
在等化验结果的时候,陆曼妮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的发着呆。
顾浅浅看了许久都不见她回神,凑到顾辰泽耳边小声问:这是被吓傻了?她在想什么呢?
顾辰泽瞥了眼陆曼妮,漫不经心道:吓傻倒不至于,临阵退缩的意思倒是有几分。
也是,要是换做我,我可能比她还紧张。
你有胆量就试试。
顾辰泽的手机铃声惊扰了发呆的陆曼妮,看到他屏幕上来电显示上的那三个字,刻意别过头去。
注意到陆曼妮的反应,他按了挂断键,起身去取化验。
化验科医生说着什么将单子交给顾辰泽,只见他睨着单子眉头紧蹙。
陆曼妮依旧坐在椅子上远远的就看到他严肃的表情。
吃瓜群众顾浅浅生硬将她拉了过去,急迫的询问结果。
顾辰泽没说话,抬起头静静的睨着陆曼妮。两人视线交汇,一个坦然,一个闪躲。
尿检呈阳性。这是,怀了?顾浅浅抢过单子疑惑着问道。
陆曼妮倒吸一口冷气,转过身匆匆往外走。刚刚做了一路心理建设,可真到这步还是举足无措。现在只觉得自己闯了大货,悔不当初。
顾辰泽跟在她的身后默不作声,接受这个事实需要一个过程,她需要,他也需要。
小跑上来的顾浅浅拦住了陆曼妮的去路:你们两个这是要暴走啊?我都追了一路了。主任要你们去二楼做B超。
不可能,我明明没有早孕的症状?陆曼妮两只手握成拳状,关节发白。
顾浅浅叹了口气:医生说了,不是说所有孕妇都要孕吐或是身体不适的。再说了,你这吃好、睡好,也是怀孕的一种症状。
顾辰泽将手覆在她紧握的拳头上,强行手摊开,牵住。她的手心全是汗,指尖冰凉。
他用拇指轻轻摩挲,眉眼之间带着宠溺的笑:你是怕我不负责任,还是你不想负责任?
陆曼妮一时间分不清他是在哄骗自己,还是真心表达诚意。只觉得手心挠过得位置痒痒的,有些酥麻,怕被对方看出端倪,只好站在原地乖的像只猫。
顾浅浅看得震惊,她何曾见过高冷、理智的哥哥这么低姿态的哄过哪个女孩子。狗粮也撒了,二位能移步到二楼去了吗?
超声检查的屏幕里,有一团阴影,大小形状犹如一颗豆瓣。在靠近豆瓣左上边缘的地方,一个极小却很亮的白点欢快的跳动着。
主任指着屏幕说道:这是宝宝的心脏,你们要听心跳声吗?
陆曼妮平躺在床上,怯懦又认真的解读着顾辰泽的表情。他方才的那句话,让她觉得好像事情没那么糟糕,或许他们可一起去承担这个‘责任’。
顾浅浅兴奋的说:要的要的,我还要录下来给妈妈听呢。说着打开手机小视频,开始录制。
顾辰泽眯眼看屏幕,看不出什么表情,倒是没有一早的从容不迫。小火车‘突突突’的声音回荡在房间时,他的手机又一次响起。
陆曼妮看他视线依旧盯着屏幕,顺手从兜里掏出手机问医生:胎儿的心跳为什么这么快?屏幕上闪烁的‘安以宁’三个字,让她心底顿时失去了底气。
医生笑着说:胎儿和我们大人的心跳是不一样的,一般健康的胎儿心跳每分钟是110—160之间。
顾辰泽应了一声,低头恰好迎上陆曼妮犀利的目光:你电话刚刚响了。现在,又响了。话还没说完,他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没关系,我们先把检查做完。顾辰泽抬起头看着医生询问:主任,这个孩子几个月了?
刚好两个月,胎儿发育的很不错。从现在的大小看,也是恰好是两个月应该有的大小。你妈应该要高兴坏了吧?主任和萧蕙兰在同一家瑜伽会所练瑜伽,一来二去成了朋友。
我妈昨天激动得一夜没睡。今天一大早顶着黑眼圈,派我过来监督他们做检查。顾浅浅哀嚎道。
主任扯了几张抽纸递给顾辰泽:行了,给她擦擦,从现在开始你得学着照顾孕妇了。她扶了扶眼镜,低头在B超单上签好了字:这两个月别让她做剧烈运动,别出远门。对了,要记得补充叶酸,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打电话给我。
医生后面说的陆曼妮根本没听到,整个人紧绷,两只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攥着牛仔裤的布料。顾辰泽一边听着医生的嘱咐,一边擦拭她肚子上的耦合剂。等医生说完,他才发现床上的人羞红了脸,俨然像一只待宰的小羔羊。
陆曼妮怕痒,顾辰泽再清楚不过了。以往他只要简单挑逗一下,她便会蜷着身体哀求起来,可现在她既不能叫也不能蜷起身体。陆曼妮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顾辰泽瞥了一眼床上楚楚可怜的小羔羊:好了,你可以起来了。
陆曼妮点头如捣蒜,如释重负。迅速扣好裤子,从包里翻出震个没完的手机,愣了几秒接起。随后,她抬头瞪了眼不明所以的顾辰泽:有人找你。
那一瞬,顾辰泽心底竟然有种被抓奸的感觉。原来夹在两个女人之间是这样难以言喻的辛苦。站在走廊里,他安静的听着安以宁在电话里那头的关心和焦急。报表泄露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挂了。
你在哪?安以宁带着一丝质问。
顾辰泽透过玻璃看到陆曼妮似乎是在和医生询问什么,而他手指间还残留着方才黏黏糊糊耦合剂。医院。
发生什么事了?你生病了?
并没有,没有人生病。我还有事,先挂了。过去的十二年里,安以宁从不过问他的困难和健康,在他需要她的那些日夜里,她都以一种孤傲的姿态对他的存在视若无睹。
车子从医院的停车场开出来,陆曼妮索性开始装睡。
车里很静,连空调都关掉了,顾辰泽转过头瞥了一眼问:困了,还是不舒服?
陆曼妮仍旧闭着眼睛说:我只是怕一张口,就忍不住要和你吵架。
他点头,语调如常:那你说说,你想和我吵什么?
她却反而睁开眼睛,侧着脸看了半晌,突然认真的说:我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孩子又要怎么办?你真的要娶我吗?可你爱的人又不是我眼角沁出的湿泪水,越涌越多,她也不想去擦,只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是不是对你来说,除了安以宁娶谁都一样?如果是这样,我算什么?孩子又算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脸颊边突然覆上温热的触感。陆曼妮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却仍旧呜呜抽泣着,长长的睫毛在极轻地颤抖。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任何人。顾辰泽仍旧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然而在这样的氛围里却显得格外低缓温柔,又似乎在极轻极暗地叹气。他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滑过沾有泪痕的地方:陆曼妮,我要娶你,你敢嫁吗?
陆曼妮一怔,不再作声。
顾辰泽将陆曼妮送到小区楼下,格外认真的说:一会儿我还要回去开个会,晚一点再过来找你。
陆曼妮生硬的点点头,目送顾辰泽车子扬长而去,淡淡补了句:你就不担心,等你来的时候,你老婆孩子已经尸骨无存了么?
小区里有一些晒太阳、下棋、闲聊的居民。几个小孩围着油漆斑驳的健身器材玩的不亦乐乎,陆曼妮就站在树荫下一边逗着邻居家的狗,一边看着几个活蹦乱跳的小孩,不由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有一天也会这么天真无邪。真想的入神,耳边却总回荡起那句:陆曼妮,我要娶你,你敢嫁吗?
不一会儿,王费丽的电话打了过来,看着来电显示,她真后悔刚刚放顾辰泽离开。这本来就应该是两个人一起面对的问题,凭什么丢下她一个!
深深吐了口浊气,迈着沉重的步伐上楼。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