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一点儿没变,还是如当年一样的爽利性子。”皇帝一笑。
“我可不愿拘了自己。”
一帝一后,谈笑风生,丝毫未将数丈外的杀伐声放在眼内,殿外堵门的黑羽卫不过盏茶时间已被杀倒小半,眼看着援军就要攻进来了。
孟宛踮脚眺望,偶尔已能瞥见贺云峥骤然闪过的身影,虽知他武功盖世,担心总是难免。
贺云峥骑马冲锋,将敌军阵势打散后便弃了马,以轻身功夫辗转腾挪,手中横刀格挡劈砍,招式虽不花俏,却是真正的杀人术,不过盏茶时间,已有数十人亡于他刀下。
大殿内外打杀声一起,欧玲儿下意识将瑟瑟抖着的祖母、母亲护在身后,一面观察四周,一面轻声安慰:“祖母、母亲放心,方才宛姐姐跟我说了,陛下将一切都已安排妥当,逆贼攻不进来的。咱们只要缩在这角落别动,等着贺家哥哥把坏人打死就成。”
“是孟姑娘让你带着我们躲在此处的?”欧老夫人心中虽怕,却胜在多了几分人生阅历,搂着孙女,回想起儿子今日临出门前的隐晦提示,还有皇帝方才的话,心中渐渐安定下来,今日,当有惊无险。
“是呢。”欧玲儿微微颔首,看往孟宛方向,面色忽变,大喊出声:“孟宛姐姐!小心身后!”
孟宛注意力全然放在大殿门前战圈,并未在意身旁,隐隐听到欧玲儿提醒还愣了一愣,下意识回头看去,悚然一惊:“我去!”来不及思索,孟宛转身将武后揽在身后,自己迎了上去。
“陛下小心!”内侍总管黄德忙张臂护住皇帝。
不知何时,躬身立在皇帝等人身侧的内侍,有两人掏出匕首悄然靠近,距皇帝、武后已不足三尺,此时众人身边并无任何护卫!
两内侍见已被发现,索性不再遮掩,冲上来举匕便刺,一个劈头,一个刺腹,都朝着孟宛要害招呼,并不打算留手,他们必须尽快劫持皇帝,挡路者死!
没有武功在身,孟宛只来得及捉住往脑袋上招呼的那一只手,另一人的匕首却结结实实戳入腰腹!
“唔。”孟宛一声闷哼,不顾刺入腰腹的匕首,手上发力猛然一甩!“嘿!走你!”
“啊!——”伴着一声凄厉惨叫,这内侍竟如坐了一回云霄飞车,被抛出数丈,越过文武百官头顶,落在与娘子军对战的黑羽卫身上,砸倒数人不说,他自己也刀刃入颈,气绝身亡。
殿上瞬间鸦雀无声,如火如荼的战斗暂时停下,无论敌我,目光皆集于孟宛一身,他们已惊呆了。
方才,是那个风一吹就倒的女子,将这七尺汉子如扔核桃般扔了过来?
一直紧张关注皇帝情形的赵德让看的清楚,大脑一片空白,孟宛这“弱女子”怎会有如此力气?
将匕首刺入孟宛腰腹的内侍更是眼珠子险些掉下来,一时间,连自己真正的目标也忘记了。
孟宛可不会给这人反应之机,一把捉住他衣襟,轻松将他举过头顶,看准赵德让所在,手上劲道猛然发出:“赵德让!你的人送还给你!”
“啊——”长长一声惨叫,这内侍也如先前那位,被掷了出去,呈抛物线落往赵德让方向。
眼看着人肉炮弹往自己飞来,赵德让回过神,惶恐后撤,大吼:“挡住!挡住!”
嘭!
内侍落地,虽未如愿将赵德让压倒,却解决了三个上前格挡的黑羽卫。
孟宛对此颇为惋惜:“哼,算你运气。”
这回殿上众人看的更加清楚,再看向孟宛时,眼底已带着丝丝惊恐,这姑娘,谁敢娶哟?
贺云峥一刀砍倒一人后,忽然莫名打了个寒颤。
看着脚下呻吟出声的内侍,赵德让只觉手脚冰冷,无尽绝望袭来,这二人,是他费下无数心思埋下的杀手锏,如今却被孟宛破坏了。
勉强压下恐慌,赵德让红了眼睛,颤抖着嘶吼出声:“都愣着作甚!杀,给我杀!不拿下皇帝,我们都要死!”然而他心底清楚,自己已没有机会了。
司马晴缩在角落,眼看着贺云峥带人突破防线,冷森森一笑,喃喃道:“德让哥哥,咱们就一起死吧!”
孟宛这边,武后短暂愣神片刻,便反应过来扑了过去:“宛儿!你受伤了?!”
“我没事。”孟宛得意撩起被匕首戳破的衣衫示意,那儿并无血迹渗出。“我衣服底下穿了一件乌金软甲,那匕首破不了防。”
这软甲,是贺云峥给的,让孟宛临行前穿上,以防万一。
倒还真派上了用场。
武后低头检查一番,确认果真无伤,这才松了口气。
皇帝缓过神来,忽道:“孟姑娘这力气……朕似乎在何处见过。”武后对孟宛未免太过关心了些,再看二人相似的面部轮廓,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你猜到了?”武后淡然回头,神情坦然,并不打算遮掩,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果真是?”
“不错。”
“……好好好,此乃你我两国幸事。”
见这二人话里话外打着机锋,除了孟宛心知肚明,太后、皇后等人均一头雾水,糊里糊涂。
然而皇帝也没打算解释,就此了结话题,看向殿外。
贺云峥终于带兵攻入大殿,娘子军严守防线,赵德让和余下黑羽卫腹背受敌,已到绝路。
将最后冥顽抵抗的黑羽卫肃清一空,贺云峥将横刀悬于赵德让脖颈,冷然道:“你败了。”
司马俦已死,赵德让被缚,黑镜全员被抓,一场内乱,就此终结。
孟宛冷眼旁观,微微一笑,前世恩怨,今日算是了了。
次日,皇帝下旨安抚百官后,抄新平郡王府、五原郡公府,另有近二十名官员也被抄家下狱,短短一日,天牢人满为患——即将被押送琼州的司马昀也被改扔到了死牢中。
新平郡王勾结五原郡公趁太后寿宴之际领兵造反一事,瞬间传遍大街小巷,百姓讶然。
春风楼内,锦瑟褪下绫罗钗环,换上一身白衣孝服,泪流满面,朝陈家方向磕了几个响头:“大仇已报,爹、娘、弟弟,你们可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