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佥都御史林佶!监察御史孙政道、郑守芳……”皇帝一口气连点了七八个人名,被点到名字的无不神色黯然。果然,皇帝紧接着下令:“来人,将这些人统统拿下,剥去朝服,打入天牢!朕容后发落!”
值守侍卫闻言齐声高呼:“遵旨!”当下涌进大殿,将这些哆哆嗦嗦的人拉了下去。
“老臣冤枉!陛下饶命啊!”林佶高声求饶,却无一人为他求情。
如果之前他没有急着与孟宛撇清关系,唐景修等人或许会念着情谊为他转圜一二。
可惜,是他自己将路走绝了。
一口气发落近十人,皇帝仍不解气,打算凑个整儿:“司马昀!”
司马昀一个激灵:“罪臣在!”
“构陷主帅,居心不良,如此丧德败行,已不配在朝为官!”皇帝表情冷漠,淡淡瞥了一眼其父司马俦,又道:“撤汝郡公世子资格,罢左威卫左将军职、削忠武将军衔,流徒琼州,遇赦不赦,永不许你再回京城!”他不杀司马昀,面上是念着情谊,但却让司马昀此生再无翻身机会,同样是给司马家的一个警告。
“皇上!”司马俦如遭雷击,皇帝的意思,他自然明白。
但琼州地处湿热偏远,是南服荒缴,儿子被流放此地,莫说回来,能否保住性命都悬。
“陛下开恩!”司马昀叩首哭求道:“若要流放,罪臣愿去边疆戴罪立功,哪怕是被编入敢死营也甘愿!”那琼州哪是人待的地方,被发落过去的,没一个活的过十年的,他还年轻,他不想死!
司马昀功夫不错,去边疆战场岂不是如鱼得水?正要他去鸟不拉屎的琼州才好,在那里,他才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唐景修冷笑出班,赞叹道:“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与唐家交好的大臣纷纷出班迎合,人多势众,将些许求情的声音彻底掩盖。
“司马俦,朕如此处置此子,你可有不满?”皇帝冷冷问道。
司马俦伏地沉默片刻,回道:“臣不敢,雷霆雨露,皆是天恩,陛下饶这逆子一命已是莫大恩德。”他极力克制,让自己语气尽量显得平缓,但垂下的面容早已扭曲不堪,眼中通红一片,他不敢不满,却怎能不恨?!司马昀他是唯一一个能承继司马家业的儿子!没有这个儿子,司马家谁来发扬光大?!
“没有不满便好。”皇帝淡淡道。“带下去吧!那个亲兵陈七,既然与司马昀如此亲厚,便让他也一并去琼州,二人也好做个伴!”司马家自此老实下来便罢,若还敢有怨怼,那除去便是,立国至今,也不是没有功臣之家被满门诛灭的先例。
皇帝话音刚落下,便有侍卫听命拉了司马昀下去。
皇帝利落发作了郡公嫡子,丝毫不顾司马家情面,群臣不免有些胆寒。世人皆知今上仁爱,有时候却忘记了,他首先是帝王至尊。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一口气发作数十官员算得了什么?
孟宅。
孟宛好端端小跑出家,却病恹恹被贺云峥背了回来,直把家中上下闹得鸡飞狗跳,孟母更是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虽只受了三杖,孟宛后背皮肉也已绽开,内衫紧紧粘在凝结的伤口上,想上药,还需再受些苦头。
怕两个孩子吓到,孟母便让贺云峥带了他们去门外等候,只留了三个豆子各自端了酒精、伤药、白布、清水等服侍。
坐在床沿看到女儿背上殷红一片,孟母又忍不住轻轻抽噎起来:“怎么会伤的这么重,以后留下疤来可怎么好?贺云峥那小子不会嫌弃吧?”无论何时,男子留疤是豪迈,女子留疤却被嫌丑陋,这世道也是双标的紧。今日女儿的伤也是因他才落下,孟母心中难免迁怒,“峥儿”瞬间降为“那小子”。
“阿娘,女儿没事的。”孟宛强自提高声音安慰道。“身为孟家传人,怎会祛不了自己身上的疤?再说了,贺云峥后背疤痕比女儿多的多了,我没嫌弃他呢,他还敢嫌弃我?”
“能不留疤自然好。”孟母擦了擦眼泪,忽觉哪里不对。“嗯?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不……不会留疤啊?”
“不是这句!”孟母柳眉倒竖,一揪女儿耳朵。“你怎会知道他背上有疤?你们两个是不是?!……”两人莫非已经……已经……坦诚那个相见了?
“啊啊啊……阿娘饶命,疼疼疼……”孟宛忙求饶,暗悔自己又说秃噜了。
“别装了,老实说话!”孟母手上何曾舍得使劲,但又怕女儿扯到后背伤口,心中一软,便松了手。
“没有……我们之间清清白白。”孟宛将头埋到枕头下,闷声道。“是……我们闲聊时他告诉我的。”嗯,绝对清白,亲亲摸摸的不算。
“真的?”孟母半信半疑,女儿诚信度如今在家中已几乎降到负值。
“真的真的。”孟宛忙道。
“就算皇上说要赐婚,你们终究没有正式成亲,逾矩之行决不可为,万一闹出乱子……宛儿,你可明白?”孟母叮嘱道,这要是未婚先孕,闹出大姐家那般乱子可怎么好?听说那刘颖被亲爹活活打到小产,张家也几次三番找上门,闹着要退婚,说是自家儿子被刘颖勾引才会犯下大错。两家闹得一地鸡毛,惹来无数笑话。唉,真是——隐隐有些小快乐呢。
“知道知道。”孟宛满不在乎回道。
宝贝女儿主意大,自己拿她没办法,孟母只得无奈摇头,开始为孟宛除衫,准备上药。
片刻后,“嗷呜——!”一声惨叫传出房门外,却是孟母狠心扯下了粘着伤口的内衫。
贺云峥带着两个孩子坐在门外走廊栏杆上,听到惨叫声传来,顿时心中一紧。
芸儿、礼儿小手紧紧握在一起,担心极了。
“啊!我的妈!疼啊!”孟宛疼的泪流满面,枕头被她撕的七零八落。
这回是酒精被涂抹在伤口上i型奥杜,那滋味甚是“**”,她再也不想尝试第二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