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懂父亲眼中所含之意,司马昀犹豫片刻,咬牙重重叩首:“陛下,是臣一时猪油蒙了心,请陛下恕罪!”这罪他担下了,只盼父亲能保他一命才好。
“阴谋陷害一朝国侯,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皇帝一拍扶手,横眉竖目。
“陛下,司马昀身为左将军,阴谋陷害其主帅,不止罪犯国法,更犯军法,其罪当诛!”唐景修适时出班补了一刀。方才一个两个参劾峥儿起劲儿的很,如今也该自己这边反攻了。
唐家盟友纷纷出班附议,司马家与他们本就是政敌,如今有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赵德让心塞无比,今日谋划尽数落空不说,还搭进去一个司马昀。
司马家是他最重要的夺嫡力量,不能眼睁睁看着其倒下,赵德让只得出班躬身求情:“司马昀也是一时糊涂,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他平素说话办事还是很得力的,陛下仁慈,还请从轻处置才是。”
“是是,陛下饶命!”司马昀连连叩首,额头一片通红,将所有世家子的风度、面子统统丢弃了。
“陛下,臣就这一个嫡子,求您念在司马家几代效忠皇室,为国鞠躬尽瘁的份上,网开一面,饶他一命吧!”司马俦挤出几滴眼泪,哭求道。
一时间,求情的、求严惩的纷纷出班,朝堂一片乱糟糟。
“你们平时上朝也这么乱?”孟宛低声问。
“大部分时间较为安静,偶尔比这还乱,曾经还打起来过,与市井流氓也没什么分别。”贺云峥低声回道。“你的伤疼不疼?”
“嗯,疼。”孟宛撅嘴作出苦脸,现在伤口还火辣辣的呢。“你要补偿我。”
贺云峥点头,柔声道:“好。”便是要这条命,我也给你。
皇帝稳坐钓鱼台,静看下方群臣争执,间隙眼光略过阶下,见贺云峥二人竟有一搭没一搭偷偷聊起天来了,顿感无奈,这两个小儿女,是把朝堂当成自家后花园了么?
皇帝扶额摇头,一摆手,内侍得到指示,忙尖声高喊:“肃静!”
喧闹声顿时止息,众人静候皇帝发话。
“贺云峥,你既无罪,别再跪着了,起来吧,至于孟宛……”一个姑娘家,总不好在朝堂上继续待着,皇帝沉吟片刻,又道:“你勇敲登闻鼓,推辞圣旨,纠朕不查,其心可嘉,这便回家去吧,朕稍后为你与勇毅侯赐婚,以补朕之过!”
“陛下圣明!”二人俯身谢恩。
贺云峥怕孟宛起身时触碰到伤口,不顾众臣当面,率先起身扶她。
唐景修捋须偷笑,这混小子,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
“陛下,宛儿受伤了,臣先送她回去……”贺云峥道,有外祖父等人在此,他在与不在都无大碍,不如跟宛儿一同回去。
皇帝没好气摆手:“没出息的小子,滚滚滚!”
这是皇上对他惯有的语气,这代表今日之事他并未放在心上,贺云峥郑重再行一礼,真心实意:“臣,谢陛下隆恩!”
“宛儿,上来,我背你回去。”一出殿门,贺云峥便弯下腰示意道。
孟宛甜甜一笑,不顾左右侍卫传来的暧昧眼神,俯身趴了上去,爱看看去。
如今二人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那些繁文缛节,统统闪到一边去吧。
刚走出没多久,二人便与迎面赶来的薛楚玉撞个正着。
“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竟如此腻腻乎乎,不怕被人撞见骂你们不知廉耻吗?”薛楚玉笑着迎上去。
“你有两情相悦之人吗?你懂什么是爱吗?”孟宛提起精神淡淡笑道。“你没有,你不懂。”她在大殿上一直强撑着一口气不敢稍有懈怠,如今终于脱险,提着的心放下,孟宛顿觉全身软绵绵,一点力气都没了。
“哎呦扎心了。”薛楚玉啧啧摇头,抽出一份奏本晃了晃。“枉我还想帮你报仇呢。”
“皇上让你查什么了?”贺云峥注意到奏本上特有的梅花印记,问道。
“御史台内外勾结之事。我听闻今日御史台那几个打头阵,一直参你们,如今轮到我来参他们了。”薛楚玉伸出大拇指,不禁佩服起他的机敏。“铮哥。你一向聪慧,怎么今日偏昏头犯下这等大错?要不是宛儿豁出命来帮你解围,这一遭你不死也要丢官夺爵。”
贺云峥微笑不答,丢官夺爵,又怎抵得上失去宛儿之痛?
“你没有爱的人,不会懂的。”孟宛轻声插口道:“他爱我爱到了骨子里,这才关心则乱。”
“你们还真是一对,都能为彼此豁出命去。”薛楚玉哈哈一笑,不无羡慕。
贺云峥唇角勾起,若无今日之事,他也不知自己在宛儿心中分量如此之重。
今日之事,是福非祸,是他之幸。
“嘶——贺云峥,我伤口疼……”孟宛不小心扯动伤口,软语撒娇道。
贺云峥神色一紧:“我们这便回去。”
话音尚未落下便弃薛楚玉飞速而去,连个招呼都不打。
“嘿……这个见色忘义的,有了媳妇,忘了兄弟。”薛楚玉忍不住吐槽。
司马昀已经认罪,薛楚玉这证人入殿只走个过场,皇帝简单询问一句便算是坐实了其罪。
薛楚玉回答清露居开业当日波折后并未离去,而是取出一本奏折,高声道:“臣奉旨清查御史台之事,如今已有眉目,一切俱录折内,恭请陛下御览。”
“呈上来吧。”皇帝接过奏本打开粗略看到最后,怒从心头起。“好个御史台,竟敢如此欺上瞒下,当朕真的不敢杀人吗?!”
林佶听到御史台之名从薛楚玉这梅花内卫口中吐出,便觉不妙,见皇帝龙颜大怒,更是吓得魂也飞了。
御史台所属官员从上到下,立刻出班跪了个齐整。
皇帝怒上加怒,将奏折直甩到御阶下:“林佶!你身为右佥都御史,不仅怠忽职守收受贿赂,更压下其他御史所奏之折,你有几个胆子,嗯?”
“臣冤枉!”林佶面如土色。
“事实俱在,容不得你狡辩!”皇帝怒道,这御史台如同他的眼耳,如今却被林佶连同几人欺上瞒下,让自己这皇帝成了聋子瞎子,如何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