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娟引了绿豆进来，给唐老夫人见了一礼。
接过绿豆递过来的药箱，孟宛便让她先退下了，免得她在厅堂里待着不自在。
打开药箱，孟宛取出一幅卷轴奉上：“芸儿听说您大寿将至，便说也要奉上寿礼。我让她凭自己的本事准备，她便自写了一副字儿出来，老夫人请看。”
“哦？芸儿如今会写字儿了？”唐老夫人笑着接过卷轴，转手递给了身旁宝娟。
宝娟退后两步展开卷轴，唐老夫人眯眼看过去，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芸儿写的这是……孝经？”
孟宛笑道：“正是《孝经·开宗明义章》，芸儿开蒙不过月余，您可别嫌弃她字儿写的歪歪扭扭，就这一份，她也是写废了好几十张纸才得出来的呢，毅力可嘉。”对于芸儿能坚持连着失败几十回都不放弃，孟宛颇为意外。
“辛苦我的小芸儿了。”唐老夫人又是欣喜，又是感动，连在芸儿额上亲了好几下。“老身今日所收贺礼，最喜此卷！”这可是宝贝外孙女的孝心，给什么都是最好的！
她这一生地位有了，财富有了，什么都不缺，儿孙孝顺便是对她最大的安慰。
一旁坐在下首的女眷见状凑趣儿道：“老夫人得宝可别藏着，也让我们开开眼界才是。”
“哈哈，宝娟，拿去给大家看看。”唐老夫人笑道。
别家勋贵女儿，哪个不是早就开蒙，只芸儿快七岁了还是一个大字不认识。
而如今，不过月余未见，她竟已能亲手写出一幅字儿来了，可见孟宛对自己外孙女的用心。
如果说，方才唐老夫人还对芸儿亲近孟宛胜过自己隐隐有些吃味，如今心底便只剩下感激了。
那女眷接过卷轴一看，孟宛确没说谎，字儿写的歪歪扭扭，只勉强能认出来罢了，但她方才听的分明，芸儿居然只开蒙了月余，那这一副字便分外难得了。“不错不错，芸丫头开蒙只有月余？老夫人，恭喜你家未来要出个才女了！”
这女眷又将卷轴传给其她人，夸赞声此起彼伏，有些是真心觉得很好，有些却是刻意拍马溜须了。
芸儿倒有些不好意思，将头埋下藏在外婆怀中，小脸儿羞的通红。
不管心思如何，总归是夸自家外孙女的，唐老夫人心底乐开了花，面上却道：“谬赞了谬赞了，你们可别把芸儿夸坏了。”
见唐老夫人笑的一脸褶子，众人哪还不知她的心思，各种恭维不要钱般吐出来。
“孝心可嘉！”
“天资聪颖！”
“毅力过人！”
只唐茹心中颇不是滋味，没有芸儿之前，她才是唐老夫人心尖尖上的人。
芸儿先前面黄肌肉，一副夭折相也就罢了，对她不是威胁。但如今身体好了也就罢了，连脑袋瓜似乎也很聪明，唐茹忽然有些庆幸方才没能让芸儿留下来，若真留了下来，老太太身边哪里还能有她的位置？
“芸儿这寿礼果真是好！”唐茹见众人没口子称赞芸儿，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便刻意开口，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不知孟姑娘准备了何物啊？让我猜猜，莫非也是誊抄了什么经文古籍？”
孟宛点了点头：“唐姑娘聪慧过人……”
唐茹闻言心中一喜，有芸儿的珠玉在前，孟宛再献相同物事，怕是无法博得祖母的喜欢。
“……您猜对了一半。”孟宛话锋一转，取出母亲誊抄的经文。“这本金刚经，是我母亲亲手誊抄的，她今日身体不适，恐冲撞了老夫人，没能过来为您贺寿，心中甚是歉疚，便叮嘱我，一定要将她的心意奉上，权当赔罪了。”
“哦？替我多谢令堂，她有心了。”唐老夫人接过书卷，却是没有打开，她已多年无法正常看书读经了。
“唐老夫人，您不打开看一看么？”孟宛却道。
唐茹暗喜，暗笑孟宛不知好歹，触了老太太的忌讳。
唐老夫人素有眼疾，东西摆在远处大多还能看的清楚，摆的近了在她眼中便是一塌糊涂。这书本文字太小，老太太放远放近横竖都是看不清的。
“老咯老咯，眼睛花了，这书本上的字儿我却是看不清了。”唐老夫人并未介怀，反而解释了一句，自家人，说错一句话能有什么打紧。
“我有一物献给老夫人，保您能看清楚上面的字儿。”孟宛微微一笑，说出真实目的。按照芸儿之前所述，加上方才自己的观察，孟宛基本可以确认，唐老夫人，有老花眼。
她昨天刻意跑了一趟酒坊，便是让工匠们用水晶帮她打磨出了许多不同厚度的凹透镜出来。
“真的？”唐老夫人喜道，她这眼镜，近年来总是看不清近处的东西，也是很折磨人了。
孟宛点头，取出了镜片，让唐老夫人放到眼前。
“呀！果真清楚了，这书封上写的可就不是金刚经三个字儿么？！”唐老夫人依言照做，透过镜面，发现世界清晰了好多，甚感稀奇。
“不急。”孟宛又依次递过其它几个镜片。“老夫人依次看看，用哪个镜片您看着更清楚而且不觉晕眩？”
唐老夫人依言照做，最终选了其中一个。
嗯，是四号镜片，孟宛点点头，取出另一块四号镜片和一副链条眼镜架来。
酒坊那些工匠不愧是将作监出身，孟宛只是画出了一副灵魂画作，又形容了个大概，他们便迅速将孟宛需要的镜架打造了出来。
镜架整体金边银框，星星点点镶嵌了不少细碎宝石，所扣链条也是金银相间，甚至精美。镜片处工匠设了一个精巧的卡扣，只需将照着镜框大小打磨好的镜片装到镜架上一扣，便能严丝合缝的固定住，完美！
一副新鲜出炉的老花镜，在烛光映射下，星星闪闪，甚是耀眼。
“老太太，此物名为眼镜，您只需如此带上便可。这根链条既是装饰，也可防止眼镜不慎滑落。”孟宛示意道。
唐老夫人接过戴上，顿感世界更加清晰，低头一看，怀中芸儿精致的小脸清晰映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