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霓醒来的时候，喉中干裂至极。</p>
她抬了抬手，就有人将水递到了她的唇边。</p>
她就着那人的手喝了几口温水，微微皱了皱眉：“几时了？”</p>
“刚五更，时间还早。”身边人声音温润，如同暗夜里的明珠一般。</p>
楚玉霓一个机灵，彻底清醒了过来。</p>
她看着季子正近在咫尺的一张脸，不适应地挪了挪身子。</p>
因这一挪动，季子正的中衣便被楚玉霓扯开了许多。</p>
他精壮的胸膛就这么暴露在了楚玉霓的视线中。</p>
楚玉霓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起来。</p>
她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会在这儿？”</p>
“夫人这话好生有趣，夜深了，我不在夫人这里又该在哪里？”季子正尾音上挑，带着说不出的魅惑。</p>
倘若她仍是公主萧云，倒果真有几分想要与季子正一醉方休的念头。</p>
这个念头起得快，去的却也快。</p>
楚玉霓冷静地拢住被子，轻声说道：“我记得离开暗巷之后我就去了知味斋，是知味斋的掌柜将我送回来的？”</p>
“你与卫林一起吃酒？”季子正皱眉。</p>
楚玉霓摇头：“我自己一个人，我没有吃醉酒，不过就是些果子酒罢了，如何会醉？”</p>
她的酒量一向很好，后来的事情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p>
她心里觉得不对劲，可脑子里一时有些发蒙，倒也理不清楚。</p>
她抱着被子瞪着季子正，只说了一句：“可我记得侯爷说过要与我互不相扰，如今这样又算什么？”</p>
“阿霓，你也说过不愿与我和离。”季子正笑了笑，往楚玉霓身边靠了几分。</p>
“四喜呢？”楚玉霓十分抗拒季子正的亲近，扭着头往外瞧。</p>
季子正哈哈大笑，伸手将她按在原地，一张脸也一下子就凑了过来。</p>
他声音低沉，仿佛情人之间的呢喃。</p>
他说：“阿霓，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我，如今你是真的不喜欢我了吗？”</p>
楚玉霓皱眉：“我瞧着你才像是醉了。”</p>
“你是觉得我在说胡话？”季子正叹气。</p>
气息飘在楚玉霓耳边，惊起了她一片战栗。</p>
她皱眉看着季子正：“无论你我之前说过什么，如今我们有大事要做，沉溺于儿女情长总是不好的。”</p>
“你在想什么？我不过是看着你的侍女都太劳累，这才替他们来照顾你。既然你醒了，我就先走了。”季子正哈哈大笑，带着满满的成就感起身。</p>
他拢好自己的衣襟，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p>
四喜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姑娘醒了？”</p>
楚玉霓点头：“你先前做什么去了？”</p>
“侯爷照顾着您，我去小厨房给姑娘熬了些姜汤来。庞先生说姑娘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街上呆了多久，怕是会感染风寒。”四喜一边说着一边端了一小碗姜汤过来服侍楚玉霓喝下。</p>
楚玉霓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庞先生送我回来的。”</p>
“不是呢。”四喜笑的一脸狭促，“姑娘是被侯爷抱回来的，姑娘过府这么久，我还是头一次瞧见侯爷这样珍视姑娘呢。我想，从前您跟侯爷之间定是有许多误会的。往后您与侯爷的好日子还长着呢。”</p>
“四喜。”楚玉霓面容平静，“你觉得季子正对我是真心？”</p>
四喜顿了顿：“我知道姑娘已经死了心，可如今你们就在一个屋檐下住着，难不成要一辈子这样吗？”</p>
“这样……不好吗？”楚玉霓拧眉。</p>
“可是姑娘，您自己一个人想要任性一些不要紧。可您如今是忠远侯府的主母，若是来日忠远侯府绝嗣，岂非是您的罪过？”四喜叹了口气，“如今姑娘在忠远侯府最安全，四喜明白。四喜只是想着您到底与侯爷相识，若说最好的结果，这倒也算是一个选择了。”</p>
“去喊长平来吧。”楚玉霓闭了闭眼睛，觉得无比疲惫。</p>
四喜点头：“姑娘，有些事情多思无意。”</p>
“我知道了。”楚玉霓冲着四喜笑的十分勉强。</p>
四喜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p>
不一会儿，罗长平打着哈欠走了进来。</p>
“原以为跟了你能睡个好觉，怎么你也一大早将人喊起来？”罗长平在她满是怨愤地翻了个白眼。</p>
楚玉霓失笑：“五更天了，还不乐意起？难怪你从前总是被主家退回去。”</p>
罗长平翻了个白眼，瞧见楚玉霓拍了拍自己的床边，连忙褪了鞋袜钻了进去。</p>
“好久没有跟你这样在一起说话了。”罗长平感叹，将脑袋靠在了楚玉霓的肩膀上，片刻后，就十分嫌弃地撇了撇嘴，“这身子真是单薄。”</p>
“方才季子正还说我丰腴了不少。”楚玉霓脱口而出。</p>
罗长平猛地坐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盯着楚玉霓打量了起来。</p>
“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我昨夜喝醉了酒，他将我送回来而已。”楚玉霓无奈地解释了一句，“四喜说，我不能让忠远侯府绝后，这个选择也好。可是我对他实在生不出什么情分来，你知道的，我现在只想报仇。”</p>
“报仇之后呢？”罗长平问，“你该不会一直想着要跟司徒青同归于尽吧？若是这样，你何必筹谋这么久？现在直接去找到他，砍死拉倒。最难的从来都不是覆灭，而是重建。你想过，如何重建一个新的王朝吗？”</p>
楚玉霓沉默。</p>
“我听说你最中意的人选是季子正。”罗长平看着她，“如果你真的打算来日让季子正为帝，那么你呢？是打算做中宫皇后还是远遁江湖？”</p>
“我……”楚玉霓张了张嘴，她是真的没有想过，等到功成的那一日，她还会有命活着。</p>
不管是作为过去的那个平靖公主萧云，还是如今的楚家女楚玉霓，等到司徒青身死之后，她都不该在活着了。</p>
她和他之间的恩恩怨怨，本就应该以死做结。</p>
“可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上天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不是让你去送死的。”罗长平握住她的手，掏心掏肺地说着，“无论来日你作何打算，只有一点，千万不能只想着去死了。阿霓，你如今才十七岁，正是最好的年纪。”</p>
“最好的年纪吗？”楚玉霓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