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里掌声雷动，无数目光汇聚，赵文予面孔清瘦，略微秃顶。他穿着身英伦格西装，看起来很有格调。既然被点到名，我也当仁不让，在魏阳、林嘉丽等人的加油声中站起来，冲四方的同事挥手致意。相较于赵文予的打扮，我这身中山装显得更为严肃。我们离开座位，一齐从正中的过道走上前，再登上舞台。我并不习惯在灯光下抛头露面，技术宅通常喜欢暗戳戳的搞事情。方庭很热情的和我们握手，然后对大家说：“赵文予、徐若，是咱们西都科技研发部的优秀代表，他们的对决，一定激情四射！我们先请赵文予，发表战前宣言！”我心里咯噔一下，战前宣言？发言这事，我不擅长。赵文予等方庭礼貌的退在一侧，才走到话筒前，调整了一番表情，才缓缓开口：“大家好，我是科研a组的赵文予，感谢……”靠……我听他的发言，感觉一阵无语。原来要感谢领导，感谢同事，感谢社会，感谢美好的明天……赵文予感谢了一通，然后才说起今天的竞技：“竞聘研发部技术总监，是想为公司做出更大的贡献。当然，作为一个科技工作者，向前一步，可以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这是我的梦想。”“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总会有绊脚石的存在。”终于，他的话有了一点火药味，“我们遇到绊脚石，可以绕开，可以跨过，但是当无法回避的时候……”赵文予微微一笑，视线转向我，戏谑中带着十足的挑衅：“我会将之踢开！或者，踩碎！徐工，你说呢？”坐在下头的同事看热闹不嫌事大，见台上剑拔弩张，必然是要起哄鼓噪的。赵文予很满意这个局面，待台下的起哄到达一个巅峰，才故作幽默的抬手虚按，示意大家安静。“徐工是个牛人，来公司应聘时，几秒内便攻破公司内网。”他给我扣起了高帽，“去f组报到时，据说三秒就攻破了游侠视频的服务器防火墙。这样的技术，在很多人眼里堪称匪夷所思，我也十分期待，徐工的表现！”“可千万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喔！”作为同事，赵文予的这番话完全没毛病，当轮到我走到ic前，却有些茫然。我要不要感谢一下石井的不杀之恩？心里的声音是：去他妈的……但总要说点什么，我定了定神，舞台上的光很耀眼，让我觉得场下几乎是一片黑：“各位领导、各位同事，各位到场的嘉宾，我是研发二厅f组的徐若——人比较腼腆，不会说话，也比较俗。”“竞聘技术总监的位置，就是想挣更多钱。”我这么说话，肯定不能学，不然可能被领导炒鱿鱼，“赵工想踢我，想踩我，我也想看看，赵工的鞋，有没有那么硬！”刺眼的灯光中，我找到了程果的位置，我的声音才落，她就兴奋的冲我招手，又替我鼓起掌来。我把话说完，于是把发言台还给了总裁方庭。他则是公布了竞技规则——舞台上布置了两个完全一样的工作台，内嵌有公司最高配置的操作板，操作板系统上的防火墙等级完全一致、已安装的应用完全一致。其实就是两台高配置的个人电脑，仅连接了公司内网，安装了一个百分比计分装置，各占百分之五十。以十分钟为限，谁能在时限内，让综合评定分数超过50，就能获胜。关键在于，禁止使用任何外设。我听了个开头，就明白过来——这是一场纯粹的黑客大赛，攻防一体，比的都是功底。只不过说是不让用外设，也仅允许连接内网，我其实可以通过内网，找到一些可利用的信号，连接外网。也就是说，我能连接云服务器，下载我的乾坤系统源程序。在乾坤系统面前，操作板上的s99系统就是个战斗力只有5的渣。十分钟的竞技时间，对于黑客而言其实已经很长了。在久远的一百年前，世界黑客大赛开始兴办的时候，一些项目的时间通常以秒计算。比如2015年的世界黑客大赛上，中国研究员陈良，用15秒攻破当时被誉为技术珠峰的as系统——这系统安全系数极高，在高手云集的世界黑客大赛上，开始三年无人可破。本该是十拿九稳的一场竞技，我却感觉有些不妙。背后的大屏幕上，分屏显示了我和赵文予的操作界面，也就是说，无论我进行什么操作，都将被完整记录。而且从内外链外网，再下载乾坤系统，到安装完成，至少需要一分钟。而赵文予入侵我的设备，可能只需要10秒。赵文予成就匪浅，我脱离乾坤系统的技术，不一定有他强，这一点得认。然而比较鬼马的是，我在竞技台内坐下的时候，脑海里却忽然出现了《英雄联盟》的游戏视频。一百年前，两支lol战队也是这样，坐在舞台上角逐胜负。电子竞技的激情，宛如战争般火热。黑客竞技，其实也差不多。总裁方庭还在前台充当主持人，鼓舞气氛，我面前的操作板处于黑屏状态，但电源灯却是亮着的。方庭的声音传来：“赵文予、徐若，都准备好了吧？准备好了的话，就请你们举起双手！”嗯，这是个常规操作。我没什么好想的，于是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方庭于是说：“待会儿你们面前的操作板屏幕会有10秒倒计时，倒计时开始后，就可以把手放下。”我右手作了个“ok”手势，表示了解。心里却在思索着种种策略，这场竞技说是有十分钟，基于对乾坤系统的信心，实际上只有一分钟。我能顶住赵文予一分钟的进攻，顺利安装乾坤系统，就能取胜。想想也不是特别难，他要找到我的系统网关，我可以用逻辑假体的思路进行误导。同步升级设备防火墙，甚至限制内部网速。层层阻击，各种延缓，赵文予的入侵效率不会那么快。“但是……”我皱紧了眉，“进行那么多系统操作，也会阻碍乾坤系统的下载和安装，延缓了他，也是延缓了自己。”“加上，我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总的来说，局面很不乐观。不是说我不能用基础技术去拼一把，即便我弱一些，也不会差多少。但是，我拥有百分百胜率的途径，肯定会往这个方向靠拢。明明有一辆超跑，我为什么还要和他比赛骑单车？前提是，我要给超跑加好油！现在我要做的，是争取到一个加油的时间。心里一定，方庭的声音传来：“好，现在两位都举起了双手，他们面前的操作板依然处于黑屏状态！这是一场公平的竞技，咱们公司新一任的技术总监，究竟是谁，让我们拭目以待！”“倒计时准备——”方庭声音洪亮，以至于让我有些耳鸣。我活动了一下手指，视线落在眼前的黑屏上，随时准备进行操作。然而就在方庭喝出“开始”，黑色屏幕上出现倒计时的瞬间，我的脑子忽然一懵，那沉寂已久的蓝色视野界面再度出现。“……”“10。”“9。”“8。”“……”倒计时正在进行，我的头像是被刀子扎了似的疼，用力的晃了晃脑袋，那充满科技感的蓝色界面并没有散去，反而在视野的左下角跳出来一行字。那行字原本很模糊。我下意思的去看，视线聚焦，便神奇的清楚了——“石井知道你有特殊的科技手段，他想盗取乾坤系统。”嗯？我顿时惊出身冷汗来，脑子也清醒了不少，怪不得坐下来就感觉不对。原来这从头至尾，就是石井的圈套！他准备的设备，无论我如何操作，恐怕都无法将乾坤系统完全清除！稻川会的文化始祖，其实就是中华文明，石井一旦把乾坤系统研究透彻，后果不堪设想！冷汗从我的额前涔涔冒出，我定了定神，那蓝色的视野界面依旧没有散去。像是某种高端的vr游戏，左下角就是通讯的信息栏。更为神奇的是，我刚刚对他心有疑问，一句话就跳了出去：你是谁？对，我无比好奇，这个能够直接给我脑子发信息的人，究竟是谁！而我现在这种状态，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在我的眼球和脑子里，装了什么？而这些问题，也变成了文字，发给了那个神秘人。速度奇快，就像人的思想，比打字，比说话都快上无数倍。倒计时还在继续，时间所剩无几，可是我却读秒如年，在等待一个答复。连串的问题不断蹦出来——“我到底是谁？”“你是不是在利用我！”“……”“诗妍呢，她是不是没有死？”“……”神秘人没有回复，让那3——2——1的倒数，变得无比漫长。直到1秒跳0的瞬间，我才看到了四个字——“我是将军。”——他妈的，我就知道！将军，传说中的那位将军！王肃口中的世上最强！我却没那么好脾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内心疯狂的咆哮起来：“草泥马的，为什么还不灭了稻川会？”“他们要害我，要害了这城里的人，你懂吗！”“我跑也跑不了，只能眼巴巴的瞪着你行动，你人呢？”“游侠公会被你按着，冢虎中队也没有动作，为什么啊！”我真的是不理解，稻川会弄出了毒蛇，随时能危害到千万人的生命，这位将军，竟然还能无动于衷？冷血，残酷！无情！我他妈都要被折腾疯了！我在银川的时候，哪天不是简简单单？和诗妍的小日子多舒服，到了现在，全毁了！我一通乱问过去，竞技台屏幕的倒计时居然还没有跳0，别的不说，用思想交流的速度还是比较变态的。而在屏幕上的数字，终于趋向于一个圆形的时候，将军发来一段信息，让我瞬间懵圈——“因为，这是给你的一个，小小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