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悄悄问候了一下方毅的祖宗十八代，没有和他照面的意思，加快脚步往外走去。看这王八蛋的位置，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你如果也是个基层程序员，呵呵，看老子不打击死你！但是，在我走出大厅的瞬间，我眼角余光察觉到，方毅也站了起来，往工作大厅旁边的办公室走去，一名路过的员工见了他，很狗腿的低头打了招呼：“方总好。”……我差点背过气去……我——我他么？方总？——几分钟后，在西都科技大楼附近的商业区，岩雀、李梓听到我的描述，差点把呡进嘴里的热咖啡给喷出来。“哎嘿，老徐遭重了呀！”李梓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我告诉你，那种人撩妹的时候有多不要脸，整人的时候就多没底线！”咖啡厅的光线偏暗，给人很柔和的感觉，正飘荡着轻盈的乐曲。一位帅气的服务生见这边多了个人，连忙过来问询。我不喜欢喝咖啡，比较土鳖的问：“有椰奶吗？加布丁的。”“有的先生，请问您要中杯、大杯，还是特大杯呢？”服务生的声音很轻，一副小奶狗的模样。我心里还有些气，故意玩笑着问：“冬天不想喝多水，有没有小杯？”“……”服务生的嘴角露出尴尬的细节，“所以先生，您是要中杯的布丁椰奶？”“我要小杯。”我有些无力的靠坐在圆形的单人沙发上，“小杯！”李梓娇笑不止，怕让服务生为难，冲他道：“别介意，这人已经失了智，拿中杯的布丁椰奶。”好吧，我的确失了智。跑去方总的公司应聘基层程序员！玛德，智障！我拉开数据板，习惯性的黑进西都科技，看了一眼员工表。哦，方毅，销售部副总经理。怪不得，搞销售的向来都不要脸。方毅年纪轻轻，能够走到副总的位置，肯定也足够不要脸。但鉴于他的说话水平，恐怕身后还有不俗的背景。为什么这么判断？通常说，销售全凭实力，和背景有啥关系？道理很简单，拿保险行业举例子，你是一个普通业务员，每天要打几百个电话收集客户资料、邀约客户，产说会的时候，还要按分组排分的高低，直接接触客户的机会很少。出单率极其低下！这个时候，你会发现公司里总会有那么几个“牛人”，一个月动不动卖出去几十万的保险。他虽然是个基层业务员，但是拿的工资比总经理都高！底薪1800元月，业务提成80000元月！为什么？他业务能力强？好吧，不否认的确存在这样的业务强人，但说“几乎不存在”，也没有任何问题。这些人绝对不会告诉你，他老爸是教育局的局长，他可以让一个市、县的学生，全都买他的保险。他老爸是厂长，成百上千的员工，保险得买吧？有那份关系网在，辐射到的领域，几乎已经把你能想到的大片客户一网打尽！所以，你想卖保险出头？抓零散客户？兄弟，不要天真。真正没背景，又能卖保险的牛人，不会蹲在公司里打电话的，他们会有很高端的朋友圈，会非常注重走出去社交！他是一个基层业务员，但是他会有自己的名片，给自己包装成“x总”、“x经理”。只要能给公司带来利益，谁会管？每个基层保险业务员，单独面对客户的时候，第一句话术是什么？“哎您好，我是您的客户经理！”其实呢，有可能只是一个刚刚来公司的实习生。喏，就是这样。——不出所料，我很快就从城市资料库里，把方毅查了个底朝天。“西都科技的总裁方庭，是他爹。”我无限苦涩的叹声，感觉人生灰暗，“合同违约金也没多少，不如我换个单位吧？”待在这里，迟早被他们整死！种种资料显示，方庭的黑历史不少。我不能指望每个纨绔子弟的背后，都是陈飞龙那样明事理的长辈。岩雀很淡定：“徐少，怂了？”我赏了她个白眼：“你见我怂过？”你脱光了我都没怂，正面上了，我怂个屁？岩雀大概和我想到了一处，脸色有动人的绯红，视线看着咖啡杯：“那你就留下呗，反正你也不缺钱，就当图个乐子？违约金就算不多，白给出去，你觉得很爽？”“……”我愣了愣，觉得岩雀说的好有道理，竟让人无言以对。“好吧——明天就要上班去了，唉，可怜。”我想起了以前在莱恩科技的日子，只不过，再也没有在每天早上吻我的诗妍。也不会有可怜巴巴要跟我换早餐的李梓。“岩雀，你什么时候去学校？”我比较好奇这个。“放寒假呢。”岩雀姿态慵懒，妩媚尤物，“校方是叫我过年前去一趟，可是，我懒得去。”听她说话的语气，多半还是计较“被留级”。我好笑的劝道：“你不去，怎么和学校说明你不用留级？”“唉？”岩雀的美眸扑闪扑闪，像是会说话的星星，“对喔，那……我们下午过去！”——午餐就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岩雀联系了校方，我们便开车过去。虽是寒假，西安交大却有着相当的人流量。因为学校里绝大部分都是本地学生，他们不见得乐意待在家里。在学校里，无论是学习还是玩，都比待家里方便得多。当黑豹gt出现在学校正门的时候，没有任何意外的引来了大片围观。我忽然想起，今天岩雀、李梓的穿着打扮，全都奔着亿万级名淑去的。就我穿着“磕碜”的运动冬装，完全不搭调。这样的组合出现在校园里，总觉得十分奇怪。“我困了，在车上睡会儿……”死要面子的我选择藏在车里，这要下车让人看见，还不得用口水喷死我？“不行！”岩雀见我躺在后座，故意板着脸否决。我倒头就困，长长的打个呵欠：“这里是学校，又没有怪兽丧尸，我就不用出马了，加油！冲鸭！”“冲你个头啊！”说话间，岩雀已经把车开到目的地，一打开车门，外面就传来一片惊呼声。名车，美女，这两大让男生荷尔蒙爆棚的因素同时出现，由不得这些年轻人淡定。只不过美女有些彪悍，一只手抓着我的脚就要把我拖下来，岩雀这妮子，也完全没有偶像包袱。“行行行……”我选择了屈服。下了黑豹gt，除了围观的人群，眼前是一栋比较朴素的教学楼——其实是比较土啦，充满了年代感，看起来结构古怪，只有四五层楼的样子。门前立柱的竖置标牌写着“机械工程学院”。“你是学机械工程的？”我还没搞懂岩雀的专业。说起专业，岩雀不禁莞尔，一边带我们往里走，一边说：“我的专业比较奇葩，叫电气工程自动化。”我很茫然：“交大有电气工程学院啊，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岩雀无奈摊手：“怪就怪在，这专业电控、数控、机械传动、液体传动、汇编、c语言、天体物理、营销策划、cb、cad……都学！”我听她罗列了一大堆让人脑壳疼的课程，心里嘀咕：宁夏大学有这专业？学的都是些啥？“学校可能觉得机械工程学员的关联性比较大，就把我分配过来了。”岩雀很随意，上二楼看了几眼，找到一间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半掩着，她礼貌的敲了敲门。直到这会儿，还有好奇尾随的男女学生，远远的抬着手腕拍照。想都不用想，教学楼外的黑豹gt，肯定被学生包围了。“请进。”办公室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说话很轻，却清晰，同时又有干枯树枝被踩碎的那种脆劲。我抬头看了一眼门标：院长室。推开门一看，办公桌对侧有待客用的茶几，水壶里还咕咚咕咚冒着热气，正在烧水。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短发花白的干瘦老头子，他裹着件实用的军大衣，桌底下还开着取暖器，一副暖洋洋的模样。老人怕冷，冬天这扮相很正常。门边的衣帽架上，有他正装的外套，我也通过军大衣的领口，看见他里面穿的衬衣和马甲。这位老人，就是如今西安交大机械工程学院的院长——叶躬。“院长您好，我是早上联系过您的严雀。”岩雀十分礼貌，“这是我的两个朋友，徐若、李梓。”叶躬坐着舒服，大概是有些困顿，强压下一个呵欠，眯了眯绿豆大的眼睛：“喔，来了呀，来了就好——把门带上。”我走在最后，于是把院长办公室的门完全关闭。“都坐，都坐。”老头子见我们站着发愣，指了指茶几旁边的简易沙发，“天寒地冻的，苦了你们几个孩子，从银川跑出来。”他在桌下把鸟笼似的取暖器哐啷几下踢出来，然后才起身，把散发热量的“鸟笼”提到茶几旁边，一屁股坐在了主位，啧啧的称赞起来：“不仅跑出银川，还能带出来二十八个小学生。新闻上都说你们是无名英雄，真是了不起。”叶躬全权负责岩雀的转校，知道这些并不奇怪。一边说着，一边清洗茶杯，给我们倒茶。岩雀微叹：“亡命之时，如果忘了自己还是人，即便活下来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她这句话，简直让我刮目相看——是不是昨天晚上偷偷补课了？来到院长室，说话的风格都变了！但是，叶躬给我们倒上茶，称赞的微笑却逐渐转为冰冷，原先困顿的眼眸，也变得犀利起来。他两指捏起一个茶杯，先闻后呡，尝了一口之后，才若有所指的冷笑，声音低沉：“我呢，查过一些资料。发现几天前的银川兽潮，十有是人为因素造成的——无名英雄？嘿嘿，没准吶，是逍遥法外的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