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给一个人发过消息，问她“你还好吗”。否则无法解释，这个突如其来的“我还好”。李梓见我的表情僵住，歪着脑袋问：“谁呀？”“……”我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岩雀，只能暂时放下手里的鸡汤，一边回复，一边对李梓说，“幸存的一个朋友。”我给那个陌生人发消息道：“你是，用别人的手环？”“我的手环坏了，捡了一个别人的在用，我的组员……只剩一个了。”果然是岩雀！前天早上，她的行动b组从小区门口出发，离开没十五分钟，兽潮来袭。这么点时间，逃脱的难度很大。“你还在市里？”我皱眉问。岩雀的回复习惯性的简短：“嗯。”那她的处境，肯定很危险了。危险是一定的，担心无用。她现在能操作慧心手环，说明周围的环境暂时安全。我又问：“有吃的吗？”她回应道：“刚刚逃脱怪兽的巡逻区域，在人民广场。这里损毁严重，没有多余的物资。”还真巧，尊园别墅再往北一两公里，就是人民广场。如果早点联系到岩雀，没准能连着李梓一起带回来。我和岩雀算是朋友一场，于是说：“我这里物资充足，吃的喝的都有，就在小区地下车库。你能过来吗？”她没有立即回复，我见李梓微微嘟嘴，很是委屈，心里一笑，抓紧时间喂她喝汤吃东西，她可能没力气嚼鸡块，我就很野蛮的把鸡腿肉、鸡胸肉撕扯成小块，连着香甜的汤汁一起送进李梓的嘴里。这里气温很低，出锅的鸡汤等一小会，就能爽快饮用。“老徐，你别只顾着喂我，你也吃嘛！”李梓总算恢复了些许气色，说话也有力气了，“这鸡汤好好喝！”饿了一整天，啥都好吃。我笑了笑，也给自己碗里添了些汤汁鸡肉：“没个小区都有超市，明天我就可以根据旧地图去找——说不定，我们每天都可以吃鸡——吃腻了，就换牛肉、羊肉，肯定吃不完！”这得益于银川冬天的严寒，哪怕全城停电，许多肉品都能自然冷冻。李梓被我的乐观感染，会心的笑起来，霎那间的嫣然妩媚，比在办公室的呆萌模样要成熟了不少：“老徐，多亏了你！”经历过绝境，任何人都会迎来快速成长。说心里话，成长的代价，从来都是惨痛的。成长越快，经历就越绝望——如果谁的人生是顺风顺水的，我一定不会相信，这个人有多么成熟，有多么坚韧。成熟，就是阅历。坚韧是靠磨练出来的。李梓喝下两碗鸡汤，吃掉了不少鸡肉、香菇，岩雀才发来消息：“我的人受了重伤，暂时动不了。广场周围有怪兽巡逻，想离开，有些困难。”人民广场就那么大块地方，对我来说可能面积很大，对于身高几十米甚至上百米的怪兽来说，却只是几步脚的区域。缺乏物资，又要照顾重伤员……岩雀的处境，极端危险！她可能怕我担心，补充了一句：“随身背囊里，还有一些干粮和水，能坚持三天左右——兵团在这一次兽潮中损失惨重，西北区域已经由国家军队全面戒严，我们派不了飞机过来。”岩雀不说，我还不知道荒野游侠能有飞机——你见过开飞机的土匪？“你那里的武器，能对付多少怪兽？”如果城里最强的怪兽，只是二级的贼巫，岩雀应该有正面一战的能力。事实上，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岩雀说：“几只二级贼巫还好解决，但城市里成百上千的一级飞龙，我们搞不定的。”我才醒悟过来，飞龙的速度极快，冲击力强，而且数量庞大。在没有绝对地利的情况下，根本没有胜算。什么叫“绝对地利”？比如我趴窝在一个钢铁铸造的地堡，地堡就一个枪眼，我在地堡里“嘟嘟嘟嘟”疯狂射击，飞龙一个劲的往枪眼撞，这就叫绝对地利。“我明天过去救你们。”之前抱李梓走了四公里，腿都软了，说真的，现在我比李梓还饿——这状态去救人？怕是去坑人还差不多。而岩雀明显很看不起我，回复很是嘲讽：“你？”至少在我眼里，这就是裸的嘲讽。应该再加一个“就”字。嗯，就你？岩雀一个字封掉了我说话的兴趣，我平静了一下浮动的心情，扫眼热腾腾的鸡汤，还有诸多配菜，忽然有了底气。“对。”我的恢复也简短起来。没想到的是，我错了。岩雀并不是看不起我，她问了一句：“为什么？”我的回答理所当然：“朋友之间，应该互相帮助——我办公室的江宇也活了下来，离你不远！”接下来，我把后续的一些计划简要说明。岩雀又沉默了。她和江宇一样，都没有主动问关于诗妍的问题。我尽量不去多想，抓紧时间吃东西。李梓吃了两碗之后，睡意袭来，我便把她扶上工程车后排，并排的两座放倒之后，就是一张空间客观的床。我扫了眼还没下锅的娃娃菜，心里好笑：这妮子，光吃肉，不吃青菜的？于是自顾的就吃了一会儿，啃了个面包，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女人可以安睡，我是男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把餐具稍微收拾了一下，这里就变成了我的工作台。打开从江宇处抢来的数据板，我先将用户身份格式化，将这台充满“西装革履金丝边眼镜”味道的数据板，转化成“技术死宅臭丝”。再从云端的个人空间，下载乾坤系统的备份。“建立银城幸存组……”我嘴里无声嘀咕，手指在数据板上飞快操作，利用乾坤系统创造全新防火墙，确保这个幸存组的私密性。然后——我邀请了李梓、江宇、岩雀，江宇又把他那边的其余六个人拉了进来。比较意外的是，岩雀拒绝了我的邀请，给我发了一句：“有什么事，私聊。”好吧……真是个警惕的女人。我寻思了一下，说“幸存组”好像太悲观了，直接把群组名称改成“银城逃生组”，总还是要给大家一点希望。幸存只是已经发生的事，我们这些人聚在一起，要逃生！日常行动方案由江宇去制定，直觉告诉我，他在行。而我，则是要利用城市内网，找到信号源，逆向黑到国家总服务器，再找到卫星系统。找到地图卫星！这不是一个小工程，说起来很简单，实则一个数据碍口，就可能阻挡我几个小时。不过有一点比较省事，我可以肆无忌惮的入侵国家系统而不用担心被抓。哪个警局有这么牛逼，会来怪兽占领的城市里抓捕罪犯？所以，实际进度说不上快，但相当可观。想来也是牛逼，刚刚黑了全球的能量感应基站，这会儿又要黑卫星系统。哪怕咱国家不把我怎么样，大洋彼岸的老美万一认定这是我的国家在搞鬼，说不定就发射洲际导弹轰过来了。唉，真是搞不懂那些家伙，为什么要打仗？当年的全球战争持续了几十年，惨烈程度空前绝后——为什么说绝后，因为地球人口大幅缩减，这几年的人口都在负增长，很可能再也没有六七十亿人去死了。关于那场战争的起因，能查阅到的资料极少。我翻遍了灰网，基本都把祸根归结于某个岛国的丧心病狂——当然了，那个岛国绝对不会辜负“丧心病狂”的措辞，我却怀疑，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那个已经消失的岛国，并不具备挑起全球战争的力量和智慧。那场战争背后，是真正的大国在博弈，似乎在寻找什么……“总不会，是岩雀定义的那些能量吧？”我坐得久了，难免有些枯燥，心里肆意揣测起来，“现在倒好，地球毁了。岩雀还没出发，就被困在了这里，活下去都成问题，还找个锤子？”时间快速流逝，我见进度条实在缓慢，想了想，还是做了一套防火墙，避免其他国家误会。我不能给祖国做啥贡献，只能少添麻烦了。做完防火墙，我实在困了，也不急于一时，便收起工具，准备休息。轻微的响声，惊动了半睡半醒的李梓，她侧蜷着身子，眼睫毛颤了颤：“老徐，还不休息么？”因为车门一直开着，也不可能开暖气，我轻轻拍在她的肩膀上：“你冷么？”李梓嘴角有甜甜的笑：“好暖。”我见她睡得安，也就放心了。李梓睡在车的左侧，我于是从右侧上车，把车门都关了，车窗留下几公分作为空气流通。踢掉鞋子，脱了有些灰尘的外套，总算能舒舒服服的躺下来。李梓睡的是双排座椅，我的是单座，之间隔着并不宽的过道，能清楚的听到她的呼吸声。每个丝，都憧憬过在车上啪啪啪，豪车美女，各种档位的冲击，那才是当代男人应有的“姿态”。现在车里，刚好就躺着一位身材火辣的小美女。我才躺下，小美女的萝莉音传来：“老徐，辛苦了。”“……”我心里跳了跳，真是对萝莉音没有多少抵抗力，但我是个直男，蒙头就睡，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晚安。”话题结束。只是李梓并没有打算老实睡觉，翻来覆去的，似乎有心事。她忐忑的声音轻轻传来：“我这样跟了你，会不会，很对不起诗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