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欣然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沐君凰的肚子,忍不住兴致勃勃的凑上去想去摸一摸,“长姐,我可以感觉一下吗?”
沐君凰拍开沐欣然的手,哭笑不得的说道:“傻不傻你,这还只是一滩水呢,你能感觉什么?”
沐欣然傻乎乎的笑了笑,把手收了回去,视线却总仿佛离不开沐君凰的肚子,眼里隐隐透着一股羡慕的味道。
沐君凰注意到沐欣然这副神色,突然直勾勾的盯着沐欣然戏谑一笑,带着隐隐的试探道:“这么喜欢孩子,让小夏努努力赶紧自己怀一个好了。”
沐欣然闻言先是面色一红,嗔怪了一声垂下头,却又慢慢的褪了羞红,显得有些黯然的幽幽开口道:“不妨跟长姐说句实话,我跟阿季并不是单纯的因为男女之情在一起的,他不过是帮我的忙,躲避夫人替我安排的亲事罢了。”
沐君凰的笑意缓缓退去,认真的看着沐欣然问道:“那如今事情已过,你们为何还没有回到原位?因为……舍不得?”
对于司季夏和沐欣然之间的关系,沐君凰其实早就有所猜测,毕竟这两人发展的速度实在快得有些离谱,不过以沐欣然如今的反应来看,这丫头怕是已经假戏真做了。
沐欣然并未否认自己的心意,犹豫了下点点头,盯着自己的手懦懦道:“我在等阿季开口,只要他对自己的生活有了新的安排,我绝对不会赖着他不走的。”
沐君凰看着沐欣然一副跟她做保证的样子,暗暗笑了笑,这丫头以为她所谓的舍不得只是指这丫头自己,但其实还包括小夏,她虽然自己的情感问题乱得一团糟,但看别人还是有几分眼力见的,那小子对沐欣然的态度可不仅仅只是帮个忙这么简单的。
不过显然这两人之间还没有说透,但这也算是好事,任何感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这两人发展得太快,也需要这样的过程来稳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听你的意思这些日子你们住在一起都是盖着被子纯聊天了?”沐君凰虽然不会掺和沐欣然和司季夏之间的暧昧关系,但却不妨碍她八卦这两人之间的相处细节。
沐君凰话说得有点委婉,沐欣然闻言楞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待看到沐君凰眼里不可言说的笑意时,才猛然反应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顿时脸又红了,结结巴巴的解释道:“不是的,我们……我们是分开睡的。”
“啧啧!”沐君凰嫌弃的摇摇头,“真是浪费光阴,你不知道主动点往那小子的被窝里钻吗?”
沐欣然哪里有沐君凰的脸皮,听沐君凰越说越露骨,整张脸烧得红彤彤的一片,一个劲的摇头,“我……我不敢。”
“算了,就你这丫头的胆子,想也不敢这么做的。”见沐欣然羞得要落荒而逃了,沐君凰埋汰了一句,没再继续逗她。
沐欣然略显羞怯的抿抿唇,突然小心翼翼的抬眼看着沐君凰,低声好奇的问道:“长姐你跟容大哥就是这么……这么做的?”
沐君凰好笑的瞥沐欣然一眼,这丫头明明不好意思把这些床第之事拿到明面上来说,却还来八卦她的事情,胆子不小。
沐君凰露出不怀好意的好意,示意沐欣然凑耳过去,在其耳边小声道:“不是,因为露天都不盖被子的。”说完,不出意外的看到沐欣然反应了一下,然后脸色彻底爆红。
沐欣然觉得自己去八卦自己这行事作风一向大胆的长姐的私密之事是个大大的错误。
乖乖的沉默了半响,沐欣然的眸光再次从沐君凰的腹部扫过,语带羡慕的说道:“长姐跟容大哥情同意合,这个孩子就是上天给你们最好的礼物,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会有这样的幸运?”
沐欣然说者无意,但听到沐君凰耳中却是另一番感受,脸上的笑意不自觉的浅淡了下去,是不是情同意合她都尚且不确定,更别说这个并不在她计划范围内的孩子。
沐欣然心有愁绪不敢表露真意,她又何尝不是百感纠结,心境难以平和。
夜,渐渐降临。
沐君凰送走沐欣然后,早早便睡了,原本就喜欢睡觉的她在有了身孕之后,越发的嗜觉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有人进屋,因为知道是谁,她没有丝毫的危机感,但却并未有任何的反应,闭着眼睛不加理会。
容久走到床边,见沐君凰背对着他的方向面朝里面仿佛正睡得沉,跟近几日一样,他缓缓的褪去了外衣,然后不出任何声响的上床在沐君凰身边躺下,将她环进了他的怀里。
他知道她并未睡熟,但若是她不愿说话,他也绝对不会发出任何的声音,就这么静静的抱着她,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屋外夜风轻敲着纱窗,发出微不可闻的细细之声,屋里一片漆黑,只有屋角的安神香在黑暗中冒着浅浅的火星,散着幽幽的清香,气息浮动,静谧无声。
容久以为沐君凰一如前几天一般会一直装下去,直到其真的睡着,却没想良久的沉默中她突然开口,声音仿若蚊音,却清清楚楚的传进了他的耳中。
“我忘记的那个人……是你?”
疑问的语气,却是笃定的态度,容久闻言微微一怔,在看不见的黑暗中缓缓的睁开眼睛。
这些天她一直沉默,他便希望她可以开口跟他说点什么,可等她真的开了口,到头来却只能换他保持沉默。
没有得到容久的回应,沐君凰却并不在意,默了默又继续问道:“我们发生了什么才会走到这一步?”
忘忧水或许能让人忘记想要忘记的东西,却终究改变不了事实,留下掩盖不了的破绽,而这个破绽就在于她将容久这个人完全的从记忆中抹去,但按常理容久这样天下闻名的人,她如何在回到第京见到他之前,却是闻所未闻?
所以从一开始得知有他这么一个存在开始,她就已经生出了怀疑,所以面对容久的步步接近,她一直选择逃避,想要用拉开距离的方式来阻止自己一错再错。
可最终,她没能战胜自己的意志,还是选择了犯错,她想着既然无法躲避,那就顺其自然好了,反正过去的事情已经忘了,就当做没有发生,活在当下,然后或许某一天突然找回了被尘封的记忆,若那个时候仍旧无法改变当初的选择,那就再喝一次忘忧水好了。
可偏偏这种随性的想法却在被姚夜庭告知她有了身孕的那一刻开始变得摇摇欲坠,她已经没有信心在最不好的情况发生时,她还能理所当然的选择忘记一切,忘记容久这个孩子的父亲。
所以这些天她思来想去想了很多,想到最后却是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究竟忘记什么,如此她或许才能下定决心如何选择。
可她一连两个问题,得到的都只是容久的沉默。
轻讽的勾了勾唇角,沐君凰不再试图让容久开口,房中再次陷入了静寂当中。
虽然由始至终容久都没有松手,仍然将她环在怀中,而她也保持着一动不动,可她和容久都知道,有些事一旦打破,沉默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不过沐君凰却是没有想到,在她迫切的想要找回过去的记忆时,忘忧水的作用便已经不复存在了,因为忘忧水从来就只是让人忘记想要忘记的东西而已。
于是,沐君凰迷迷糊糊中入睡中之后,她所忘记的那些事情便以一场梦境的形式在她的脑海中幕幕上演。
下着雨的晚上,屋外时不时响起一阵雷鸣,沐君凰躲在破庙里,将自己瘦下的身子蜷缩成一团蹲在角落里,怀里抱着她赖以生存的百宝袋,脏黑的小脸满是无奈,她透过被狂风暴雨打得七零八落的破烂窗子,静静的看着雷电一闪而过,使屋子里忽明忽暗,
她叹了一口气,看这天气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好在她已经习惯了这样恶劣的天气状况,心想着忍一忍便过去了。
雨依旧在下,雷依然在响,正当她百无聊赖的数到第三十二道闪电时,破庙外忽然传来了奇怪的声响,她抬头望去,一道修长的黑影便就这样出现在破庙门口,被猝不及防的吓了一跳,浑身一抖,捂着嘴大气不敢出一声的死死瞪着那道黑影。
她祈祷着,千万别是个坏人。
黑影无力的靠在门框上,停了一会儿才往里跌跌撞撞的走来,她越发的紧张,却见黑影没走两步便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她一直等,等了不知道有多久,终于确定那人是真的起不来了,才松了一口气。
好奇心替代了恐惧,她慢慢的蹭到了黑影的面前,借着电光发现黑影是个浑身浴血的少年,登时又被吓了一跳,正当她犹豫不定时,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看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少年,咬了咬牙,快速的冲出庙门找了个灌木丛躲了起来,暗中关注着那群人的动静,待看到那群人即将冲进破庙,她尖叫一声,立即引来了那群人的注意,当即调转方向朝她的方向追来,很快就发现了躲在灌木丛中瑟瑟发抖的她。
“有鬼,那边有鬼。”她惊慌的指着一个方向,一个劲的嚷嚷着。
那群人闻言,只听领头之人沉声喝道:“追!”然后就不疑有他的带着人往她指的方向追去。
待得那群人走远,她立即回到破庙,从自己的百宝袋里掏出一把不知名的青草来到少年的身边,然后将青草放进嘴里嚼碎了敷在少年受伤的地方,这种看起来不起眼的杂草,却是她无意间发现的治伤良药,有很好的止血效果。
敷完药草,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要做,蹲在少年身旁呆呆的看着,看了会儿又想起受伤的人容易口渴,忙又从自己的百宝袋里翻出了一个破了个角的瓷碗,到破庙门口接了一些雨水回去喂给少年喝。
喂着少年流了大半喝了一小半后,她又呆了会,然后又去外面接了一些水回来提少年清洗沾满血迹的脸和双手,做完后想了想,发现这次是真的无事可做了,才放心的蹲坐在少年的边上,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望着昏迷中的少年,脑子里胡思乱想的猜测着少年被那群人追杀的原因,不知不觉中便睡了过去。
她想,她是真的太累了,才会第一次在这种电闪雷鸣的天气里稳稳的睡了一觉。
次日醒来时,雷雨停了,阳光正好。
少年依旧在昏迷中,她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就这么死了,担心的身手检查了少年的鼻息,确定对方还活着,松了口气的同时,突然发现少年的脸似乎有些异常,左脸颊边上的皮肤有些褶皱,耳朵边上像是皮破了飞起来了一小块。
她好奇的凑近了去看,还伸手去戳,却在刚一碰到少年的脸时,少年突然猛的睁开眼睛,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一个翻身将她死死的抵在身下,另一手掐住她的脖子,神情阴冷的瞪着她!
她只来得及一声惊呼,便再也发不出声来,唯一没被制住的手胡乱的挥打着,眸子里积满了泪水,对他无声的抗议。
少年触及道从她眼角滑落的泪水,紧绷的神经一松,凌厉的眸光渐渐消失,手缓缓的松了开来。
一得到自由,她便不住的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断断续续的冲着少年控诉:“你、你恩将仇报!”
少年闻言神情淡然,没有丝毫的愧疚之色,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看到跟血凝固在一起的药草,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她注意到少年的表情,怕他以为自己乱用药,连连解释说:“这草很有效的,你看你都没有流血了。”
少年看着自己这糟糕的一身现状,简单的说了三个字:“太脏了。”
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太脏。”
她美眸圆睁,“你不担心自己满身是伤,只是在意太脏了?”暗暗腹诽这人该不是脑子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