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的日子转瞬即过，出发去鲲州的时间渐渐到来，这天下午，范宁和娇妻朱佩乘坐的千石客船抵达了江都城，和范宁夫妇一同抵达江都的，还有朱元甫的三孙朱晟和高遵甫的儿子高士林，他们都要同去鲲州。 </p>
朱晟是朱佩二叔朱孝霖的长子，和范宁同岁，长得又高又瘦，性格活泼开朗，为人十分灵活能干，之前负责朱家在建州的茶场，和明仁、明礼关系极好，这次他将负责朱家的采金，而高士林则负责高家的采金。</p>
另外，张尧佐家族也得到一个采矿指标，张家是去流求府开银矿，刘太后的侄子也得到了流求府的银矿开矿权，另外，还有七八个权贵家族也在申请去流求府采银，鲲州实在太远，权贵们更青睐靠近福州的流求府，用不着建造万石大海船，千石海船足够了，成本要低很多。</p>
但也正是因为权贵涉足海外开矿，在他们的合力推动下，朝廷盐铁司决定将海外私人开矿监管再推后一年，这意味着海外私人采矿在一年内都不用缴采矿分成，金银铜也不用低价被盐铁司收购，除了交给地方官府每年五千贯的牙契外，其他都落入自己的腰包。</p>
当然，这种好事不是谁都能得到的，只有朝权贵才有机会，而且指标是也很少，鲲州朝廷只放五个名额，流求府稍微多一点，十三个名额。</p>
“昨天我去盐铁司铁案办手续，听说鲲州剩下的两个采矿名额已经出来了，好像是杨家和庞家。”</p>
说话的是高士林，范宁发现他并不木讷，只是在京城他很低调，随着离开京城，他变得越活跃，仿佛京城有个巨大的磁场什么的束缚着他，他现在渐渐挣脱了京城的束缚。</p>
过了淮河后，他变成了话痨，一路话不停，范宁现在相信明仁的判断了，高士林去鲲州后会是一个活跃份子，至于明仁，他五天前提前出发，他要去平江府接货，他采办了大批蜂蜜和胭脂香粉，准备去日本市场出货，另外还买了百桶烧酒，准备用这些酒去置换鲲族人的海珠，鲲州男子普遍好酒，范宁不得不佩服明仁的商业头脑，总是能抓住鲲族人的软肋。</p>
“阿宁，你会批准吗？”高士林又问范宁，大家都称呼范宁为阿宁，他也跟着这样称呼了。</p>
范宁有点走神，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有些茫然地望着他。</p>
“我是说盐铁司已经批准了庞家和杨家去鲲州采矿，鲲州会批准吗？”</p>
范宁笑了起来，鲲州怎么会不批准呢！庞家本来是他暗示的，所以庞籍下手很快，如同当初买田黄石矿田一样，至于杨家，是杨广求门，范宁才答应下来，但范宁并没有权力干涉盐铁司对采矿权的审批，那是庞家和杨家自己搞定的。</p>
只不过鲲州的私人采矿权只有五个名额，这是天子批准的，现在名额已经满了，其他想在海外发财的家族只能去打流求府的主意。</p>
“那庞籍和杨家的子弟过来了吗？”旁边朱晟问道。</p>
“应该已经提前过来了，肯定搭咱们这批船去鲲州，要不然要再等几个月，朝廷只批准延长一年，时不我待啊！”</p>
高士林长长叹息一声，他眼已经充满了对黄金的期待。</p>
........</p>
五月二十六日，五百艘万石大船从江都长江沿岸启程，浩浩荡荡向东海驶去。</p>
清晨的海面金光万道、波平如镜，尽管已是初夏时节，但海面凉风习习，格外令人清爽。</p>
朱佩站在船舷边，远远眺望着远处的霞光，这次出海或许是有夫君陪伴在身边的缘故，朱佩没有了第一次出海时的狼狈，前两天遭遇的一次暴风雨，船只下颠簸，她居然挺过来了。</p>
在她不远处，身材高大的剑梅子正躺在一张软椅，享受着清晨的凉风，下午，海面较热了，剑梅子眯着眼睛，一如既往的面色冷淡，朱佩出嫁，也意味着她原来的雇佣契约已经结束了，但她依旧跟随在朱佩身旁，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目前是什么身份。</p>
这时，范宁从船舱里出来，走到娇妻身边，双手枕着船舷，他望着远处海面笑问道：“发现海面颜色变了吗？”</p>
朱佩点点头，昨天海水还是浅蓝色，今天变成了深蓝色，她好地问道：“夫君，这是什么缘故？”</p>
“海水变冷了吧！”</p>
范宁微微笑道：“也或许是我们进入了深海。”</p>
“那我们距离鲲州还有多远？”</p>
这才是朱佩关心的问题，他们已经在海航行了半个月，她着实怀念陆地了。</p>
“还有六天左右。”</p>
“还有六天啊！”朱佩脸露出失望的神情。</p>
范宁笑道：“不过今天我们能下船休息一下。”</p>
朱佩眼睛一亮，“附近有海港吗？”</p>
范宁笑着摇摇头，“不是海港，是我们的补给转站，一座海岛，船队需要补充淡水，休整半天后再出发。”</p>
“刚才我看见远处有一座小岛，那是不是要到了？”</p>
“如果看见小岛的话，那马要到了！”</p>
范宁话音刚落，桅杆有士兵大喊：“前面看见信岛了！”</p>
信岛是今天日本隐岐诸岛知夫岛，因为它同时也是信鸽转站，所以起名信岛。</p>
平安时代，这里属于出云国，是出云国的第四大岛，面积约三十平方公里左右，岛森林密布，基本都是山地，没有人居住，但有十几条小溪，常年流入大海，淡水资源较丰富。</p>
去年秋天，鲲州用两万石米和五千匹布将这座岛屿买下，作为途淡水补给以及信鸽转站，这里常年驻扎着二十名士兵，平均每半年一次轮换。</p>
不多时，船队抵达了信岛，这里也有一处长约十几里的峡湾，可以让大船停泊，轮流靠岸补给淡水，码头很小，只能同时停靠三艘大船。</p>
范宁和朱佩下了大船，剑梅子和阿雅跟着他们身后，明仁、朱晟、高士林等人已经从另外一艘大船下来，正在岸做拉伸动作，坐船太久，忽然回到岸，双腿都有点飘浮了。</p>
信岛虽小，驻军也少，但地位却不低，主官由一名副指挥使担任，手下有二十名士兵和四名鸽信兵，岛修建了近百座木屋子，除了士兵军营外，大部分木屋都是存放补给物资的仓库。</p>
另外在山顶最高处，还有一座两丈高的石塔，这是鸽信塔，，每天都会有信鸽在这里休息转。</p>
这时，一名年轻职军官匆匆走前，躬身行礼道：“卑职信岛指挥使乔盛参见知州！”</p>
范宁点点头，“乔指挥使辛苦了！”</p>
“卑职不辛苦，知州一路旅途劳累才是辛苦，卑职先安排知州洗漱。”</p>
范宁回头看了看大船，大船已经开始补给淡水，海岛补给淡水也很有趣，距离码头约两百步外的山脚下有一座水潭，几条溪水同时注入水潭，驻岛士兵便在水潭边修建一座水车，又搭建一条长达两百步的木水槽。</p>
需要补给时，两名士兵踩踏水车，将溪水注入水槽，很快，水槽出口会流出大量清水。</p>
而在大船，船员们会用吊轮将一座升降木台放下，一只只大水缸便利用升降木台放在码头，木槽的清水注满大水缸后，再用升降台把装满清水的水缸吊船，一艘大船每次补给一百多只大水缸，所有的船只补给完，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船队要明天午才能出发。</p>
在海旅行，淡水十分宝贵，主要用来饮用，高官可以稍微洗漱，一般船员和士兵别指望了。</p>
所以船只每次靠岸后，大家第一件事情是要洗澡，信岛有十几座温泉，洗澡非常方便，也有专门供女眷使用的温泉，修建了一座很大的木屋子，这次同来的女眷有三十几人，都是官员和驻军将领的家眷以及丫鬟使女，她们被领到大木屋内去泡温泉洗澡，剑梅子手执长剑在外面站岗。</p>
船员和士兵没有那么多讲究了，一里外有一座很大的温泉池塘，士兵和船员们都纷纷跑去那边冲洗。</p>
范宁和其他人被指挥使乔盛领到另一处温泉，这是专门给高官将领们享用的温泉，温泉不大，但非常舒适，范宁泡在滚热的温泉内，他感觉自己浑身每一处毛细孔都仿佛张开了，旅途的疲劳慢慢褪去，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像了天堂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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