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把撬杠插进两条锁臂中间，略一用力，锈蚀不堪的铁锁就应声而开。
“麻烦陈书记在外面等着。”
叶白把罩着塑料袋的铁锁拿在手上，深吸一口气，和杨蓉一前一后走进院子里。
院子不大，站在中央就能将一切尽收眼底。
院子西侧是一排用碎砖和木桩搭起的苞米仓，由于年久失修，已经倒塌了大半。
苞米仓旁边是一个简易旱厕，看上去也只剩一堆碎砖和烂木头。
院子中间是一条布满杂草的红砖甬路，尽头就是两间土坯房。
叶白和杨蓉走到门前，看看木门上的铁锁，同样锈迹斑斑，同样没有灰尘。
叶白道：“果然有人曾回来过，还带着二十几年前的钥匙，很可能是江亚。”
如法炮制，木门很快被打开，叶白和杨蓉走进室内，用手电筒四下扫射着。
此刻身处的地方应该是堂屋兼厨房，
右侧地面上有一个半人高的灶台，一口几乎朽烂的大铁锅摆放其上。
其余的地方空旷却杂混，早已辨不清颜色的破布和各类杂物散落了一地。
杨蓉拉拉叶白的衣袖，又指指地面。
地面上原本堆了厚厚一层灰土，明显可以看出用扫帚之类的东西清扫过，
之前的造访者细心清楚了自己的足迹。
叶白看看手心里的两把铁锁，随手就丢在了地上。
“城市之光”既然能够想到清除足迹，自然也就不会蠢到留下指纹。
了解到这一点，两人反而放开了手脚。
提不到任何痕迹，也就没有保护现场的必要。
他们扫视了一圈，决定从先从东侧房间查起。
这是典型的北方农村卧室，
南侧是一铺土炕，北侧是倚墙而立的柜子，
上面还摆着暖水壶，茶杯、烛台、酒瓶和半盒香烟，件件都落满灰尘。
墙上是几个相框，有狗蛋的小时候照片，也有全家人的合影。
照片里，狗蛋妈妈瘦削、清秀，也有和年龄不符的苍老，一脸病容。
狗蛋的爸爸其貌不扬，眼神中是掩盖不住的粗俗与无知，
僵硬的神态中看不出温情，更多的是屈辱与恼怒。
坐在妈妈膝上的狗蛋则一脸天真无辜，眉眼间的确与其父毫无相像之处。
房间东侧是几个衣柜，叶白拉开其中一个，
刺鼻的霉味立刻扑面而来，柜子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衣物，
看上去潮湿沉重，纠结在一起，早已看不出质地和颜色。
同样潮湿破旧的褥子上遍布鼠屎，散发出恶臭的味道。
一条勉强看得出花色的被子凌乱地堆在上面，也是千疮百孔，棉花都被扯了出来。
叶白看了一圈，心生疑窦，从房间的情况来看，完全不像出门打工的样子，更像是一场仓皇逃亡。
而且，这间像房主卧室的房间里，为什么只有一个枕头呢？
他想了想，示意杨蓉跟他到西侧的房间。
相对于东屋的凌乱不堪，这里虽然也是处处布满灰尘，却显得整齐许多。
房间陈设简单，只有一个衣柜、一张写字台和一张木床。
衣柜里的东西很少，同样潮湿腐朽，
写字台上则空空荡荡，
抽屉里只有几根铅笔、破弹弓、石子和圆珠笔芯、木床上被褥皆在，
虽然肮脏不堪，早成了老鼠的家园，却叠得整整齐齐，
两个枕头放在床头，上面还盖着颜色褪尽的粉色枕巾。
如果没想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江亚的房间。
而且，他曾和母亲长期住在一起。
叶白又仔细查看一圈，再没发现多余的东西。
有问题，父子双双出门打工，
江亚的个人物品基本都被整理带走，
而他父亲却几乎连换洗衣服都没带，
被褥甚至还保持着刚刚起床时的样子。
难道……
叶白正在思考，就感到杨蓉轻轻地拉了自己一下。
“你看。”
叶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地面上仍留着有被扫帚清扫过的痕迹，
那些划痕一直延伸到床底下。
叶白心里一动，难道城市之光在重返老宅时，曾爬进过床底？
木床下有什么？
叶白试着用手推推木床，感到并不沉重，于是稍微用力就把床挪到了一边。
顿时，一大堆黑乎乎的事物显露出来。
叶白用手电筒照了一下，之间几个敞口木箱摆在地上，
里面装的都是一些日常杂物，例如旧书、棉皮鞋、废旧自行车零件等等。
叶白用撬杠在箱子里拨弄了半天，没发现什么特殊的物品，
正感到疑惑之际，忽然发现木箱下面的水泥地上，灰尘有擦蹭的痕迹，似乎这些木箱被挪动过。
他伸手拽住一只木箱，用力拖动，同时用手电筒向木箱下面照去。
半扇木门赫然出现在地面上，
旁边的杨蓉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很快，一个一米见方的地窖入口暴露在手电光下。
木门上没有锁，只有一个锈成绿色的铜黄把手。
叶白看看杨蓉，半弯下腰，拉住铜黄把手用力向上拉，
沉重的木门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吱呀声豁然洞开。
紧接着，一股呛人的恶臭扑面而来。
叶白吸吸鼻子，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用手电照了一下，脚下是一架带着锈迹的铁梯。
叶白试着踏上去，稍加用力，梯子很稳。
他把手电筒咬在嘴里，试探着一阶阶爬了下去。
几秒钟后，他就站在了地窖的中央。
地窖有十几平方米的样子，高两米左右。
中间是一大片空地，三面墙边放着朽烂的木箱，上面堆放着乱七八糟的油纸包。
叶白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拨开其中一个纸包，里面是一大盘导火索。
他又拨开另一个，纸包几乎是空的，只剩下一小块透明块状的结晶体。
“你先别下来。”叶白抬头招呼着，
只不过话音未落，就见到杨蓉踏着长腿，顺着梯子走下地窖。
可惜不是夏天，不然肯定能一饱眼福。
杨蓉看着叶白站在那些木箱边，也走过来查看，调皮的笑了笑：“你说晚了。这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