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然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去！”云儿立刻附和，“就算陨星海再凶险，只要我们三人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秦朗看着两人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点...
晨光微熹，山谷静谧，露珠在草尖上轻轻滚动，映着初升的朝阳，如同碎金洒落人间。秦朗坐在竹椅上，手中茶杯已凉，但他并未察觉。他的神识仍残存一丝与天地间的感应，仿佛能听见万里之外山河的呼吸、溪流的低语、还有那散落于世间各处的光点??那是天地之心化作的万千碎片，如今已融入山川湖海，滋养万物。
唐心然提着水桶从井边回来，裙角沾了些湿泥，发丝被晨风吹得微微飘动。她将水倒入木盆，蹲下身继续浇灌那一排青翠欲滴的灵蔬。这些菜并非凡品，乃是她以自身仙元温养多年的“清露芥”，虽不属高阶灵药，却可调和体内阴阳，祛除隐疾。她一边浇水，一边轻声道：“你又在想那些事了。”
秦朗回过神来，笑了笑：“只是觉得……太安静了。”
“你不想要这份安静？”她抬眼望他，目光清澈如泉。
“我想要。”他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走到她身边蹲下，指尖轻轻拂过一片嫩叶，“正因太想要，才总觉得它不会长久。天地共盟初立，人心未定；幽冥虽败，余孽尚存；更何况……”他顿了顿，声音压低，“那块晶体，并非真正的第四块碎片。”
唐心然动作一滞。
云儿也从屋后转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件刚晒好的衣裳，脸色微变：“少爷，你是说……真正的碎片还在？”
秦朗点头，眼神凝重：“当日阵法崩塌前，我以神魂窥探核心，发现嵌入石柱的那枚黑晶，不过是仿制品，是用幽冥殿主自身魔核与部分残魂炼成的‘引子’。真正的第四块碎片，从未现世。”
“所以他根本没打算融合四块碎片？”云儿皱眉，“那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误导我们？”
“不完全是。”秦朗摇头，“他是要逼我出手，逼我暴露体内三块碎片的共鸣方式。只有当我主动引导封印之力时，才能激发出完整的‘开启密钥’。而这个过程，已被他暗中记录下来。”
唐心然猛地站起：“你是说，他已经掌握了重启封印的方法？只要找到最后一块碎片，就能再次召唤混沌意志？”
“正是。”秦朗望着远方群山，“而且我知道他在哪。”
两人齐声问：“在哪？”
“北渊之下。”他低声说道，“那里是远古战场遗址，也是当年众神封印‘原罪’之地。真正的第四块碎片，一直沉睡在地脉最深处，被九重禁制封锁。若非有创世之力或天地认可者靠近，无人能够触及。”
云儿咬唇：“可既然如此危险，为何当初不将其彻底销毁？”
“因为不能。”秦朗神色肃然，“天地之心本为一体，强行毁灭会引发空间裂变，导致整个宇宙法则紊乱。唯一的办法，就是由守墓人血脉亲自解封并重新镇压??而幽冥一族，正是最后的守墓人后裔。”
“那你岂不是……”唐心然忽然意识到什么，声音颤抖，“你是说，他会来找你？让你成为开启之钥？”
“他已经来了。”秦朗猛然转身，目光如电射向屋后古树。
轰！
一声巨响，整棵参天古木炸成漫天木屑，一道黑影自烟尘中掠出，速度快若鬼魅，直扑秦朗咽喉！其掌泛紫黑，指端缭绕着腐朽之气，竟是一招“葬魂手”，专破元神，连轮回都能截断！
然而秦朗早有防备，身形未动，右手轻抬，一道七彩屏障瞬间浮现。那手掌撞上屏障，顿时发出刺耳嘶鸣，皮肉焦灼，黑烟腾起。
“果然在这里。”秦朗冷声开口，“堂堂幽冥七使之一的‘夜魇’，竟亲自来做刺客，看来你们殿主对我的性命，真是志在必得。”
黑影踉跄后退，左掌焦黑萎缩，脸上却无半分痛色。他披着一身墨纹斗篷，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猩红如血月：“秦朗，你以为躲进这荒山野岭就能逃过命运？你错了。你是钥匙，是宿命之人，无论藏到何处，终将归来。”
“我不归任何一方。”秦朗缓步上前，周身隐隐有七彩流光浮现，“我不是你们的工具，更不是开启灾劫的祭品。”
“那你是什么？”夜魇冷笑，“一个借外力强撑境界的伪帝？一个靠女人舍命相护的懦夫？还是……一个妄图用温情遮掩恐惧的凡人？”
话音未落，他猛然撕开胸前衣袍，露出一颗跳动的心脏??那心脏竟是漆黑如墨，表面布满符文锁链，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低沉咒语，仿佛在吟唱某种古老的献祭之歌。
“我要让你亲眼看看，为了这一天，我们准备了多久！”夜魇咆哮着，双手插入胸膛，硬生生将那颗心脏挖出！
刹那间，黑气冲天，方圆百丈之内草木枯萎，灵气倒卷。那颗心脏悬浮空中，开始剧烈膨胀，竟化作一面黑色镜子，镜面幽深，映不出人影，只有一片混沌漩涡缓缓旋转。
“这是……‘归墟之瞳’？”唐心然失声惊呼，“传说中能窥见过去未来的邪器！他们竟然真的炼成了！”
“不错。”夜魇嘴角溢血，却笑得癫狂，“透过此镜，我们看到了未来??你死于自己手中，秦朗！你在三年后的北渊之战中，亲手打开了封印之门，放出了混沌原罪，万界覆灭，众生哀嚎！而你，跪在废墟之上，抱着唐心然的尸体痛哭……那一幕，清晰无比！”
秦朗瞳孔骤缩。
镜中画面一闪而过：风雪交加的深渊祭坛，他身穿染血白袍，手持断裂道韵剑，脚下堆满尸骨，而在他面前，一道巨大裂缝正缓缓张开，从中涌出无法形容的黑暗存在……
“所以你们现在就想杀我，以防未来发生？”秦朗声音冰冷。
“不。”夜魇狞笑，“我们要你活着。我们要你一步步走向那个结局。今日这一战，只为确认一件事??你是否仍有资格成为‘钥匙’。”
说罢，他猛然捏碎归墟之瞳。
轰隆！
空间震荡，一道时空涟漪扩散开来，夜魇的身影逐渐虚化，临消失前留下一句低语：“北渊之门，将在月蚀之夜开启。届时，你会来，因为你必须来。”
光芒散尽，原地只剩下一撮灰烬，随风飘散。
山谷重归寂静。
良久，云儿才颤声问道：“少爷……刚才那画面……是真的吗？你会……背叛我们？”
秦朗沉默许久，终于开口：“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一点??未来从来不是注定的。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亲手斩断自己的执念，也不会让任何人因我而死。”
唐心然走上前，握住他的手，温暖依旧：“那就够了。只要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就没有什么能真正控制你。”
他看着她，眼中阴霾渐消，轻轻点头。
但他们都明白，风暴只是暂时退去。
***
数日后，一封密信悄然送达天地共盟议事厅。
信中仅八字：“月蚀将至，北渊启封。”
崆峒宗主看完，面色铁青，立即召集各大宗门代表闭门商议。有人主张封锁北渊周边，布下万重大阵；有人建议派出强者提前摧毁地脉节点；更有激进者提议直接诛杀所有疑似幽冥余党，以防内乱。
唯有青莲剑派掌门冷声道：“你们忘了秦朗说过的话吗？‘平衡之道，在顺应而非对抗。’越是强行压制，越易引发反噬。北渊之地本就是封印枢纽，若贸然破坏，恐怕会提前唤醒沉睡之物。”
众人争论不休之际，一道七彩流光划破长空，直落议事大殿中央。
秦朗现身，白衣胜雪，气息平和，再不见昔日仙帝巅峰的压迫感，仿佛真的只是一个隐居山林的普通修士。
“我回来了。”他淡淡开口，“北渊之行，我去。”
全场寂静。
崆峒宗主沉声问：“你可知此去意味着什么？一旦踏入封印核心，便再无回头路。若你真如归墟之瞳所示，成为了开启者……我们将不得不……”
“杀了我。”秦朗接过话头，神色坦然，“我知道。所以我来之前，已写下三道遗诏。”
他袖中飞出三枚玉简，分别落入三位德高望重的老祖手中。
“第一道，若我在北渊失控，允许你们动用‘斩道令’，调动天地共盟全部力量围杀于我。”
“第二道，若我未能归来，唐心然即为护道之首继承人，统领共盟十年，期间任何人不得挑战其权柄。”
“第三道……”他顿了顿，目光深远，“若混沌意志苏醒，而我又无力封印，请启动‘逆命阵’，以我留在山谷中的本命精血为引，引爆体内残存的天地之心共鸣，宁可自我湮灭，也不留一丝隐患。”
大殿内鸦雀无声。
良久，崆峒宗主长叹一声：“秦朗，你何必如此决绝？”
“因为我看得见责任，也看得见爱。”他平静道，“正因为不想失去这一切，我才必须走这一趟。”
三日后，秦朗独自出发。
唐心然送至山口，递上一只绣囊：“这是我缝的护身符，虽然没什么大用，但……能让我安心一点。”
他接过，贴在胸口，笑道：“比任何法宝都珍贵。”
云儿红着眼眶，塞给他一枚小巧铃铛：“这是我家传的‘唤灵铃’，只要你摇一下，哪怕隔了千山万水，我也一定会赶来。”
他郑重收好：“我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摇响。”
朝阳之下，他一人一剑，踏上了通往北渊的长路。
沿途山河壮丽，百姓安居，孩童在田间奔跑嬉戏，老者在树下讲古论道。这一切，都是他曾拼死守护的世界。
他走得缓慢，像是要把每一寸土地刻进记忆。
当他终于抵达北渊边缘时，天空正巧浮现出一轮血月??月蚀，开始了。
深渊之上，狂风怒号，黑雾翻滚，七根残破石柱静静矗立，与当日战场上的阵法如出一辙。而在最中央，一道漆黑门户缓缓开启，门内传来无数低语，似哭似笑，似祈求又似诅咒。
“欢迎归来，钥匙。”幽冥殿主的声音从门中传出，不再掩饰，“这一次，没有唐心然，没有云儿，也没有天地共盟。只有你我，面对最终的命运。”
秦朗握紧道韵剑，一步步走向大门。
他知道，这一战，不只是为了天下苍生。
更是为了证明??一个人的选择，可以超越预言，可以打破宿命，可以让光明在最深的黑暗中，依然燃烧不熄。
他抬头望向即将被吞噬的明月，轻声道：
“你说我会打开这扇门。”
“可我偏要把它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