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太一更是有些无语。
万族争霸,天地重新洗牌,这本是巫妖量劫之后,天道演变、新旧交替阶段最大的变数与危机,也是野心家最大的舞台。
但很可惜,一切都还没来得及真正开始,就被更高层面的力量与意志(圣人联手、开拓混沌)给强行按下了终止键。
圣人时代,以远超预料的速度与方式降临。
而圣人之间原本因道统、理念可能产生的摩擦与敌对,本应是万族争霸最好的催化剂与生存缝隙。
但很可惜,圣人们的些许摩擦,在陆珺那一个关于“不周山可能倾倒”的惊天预言与警示下。
也迅速被更大的共同利益所取代,敌对情绪尚未升温便已瓦解。
原本还有些许暗流涌动的圣人们,为了应对可能的“天地大劫”,直接选择了联手。
圣人们都在带头不断地扩张洪荒,汲取混沌,获取无量功德,万族之间,哪里还敢内斗消耗?
争霸?
那简直是找死!
自绝于天道,自绝于圣人,自绝于滚滚向前的时代洪流。
最终,预想中的万族血腥争霸没来,反倒是“灵宝量劫”这种因追逐先天灵宝而引发的、更高层次、更隐秘的劫数,率先降临了。
这洪荒的走向,当真是离奇莫测,让人无言。
陆珺听到太一的感慨,也是微微叹息。
“所以说,他今日陷入的死局与困境,实乃是昔日一次次看似‘精明’、‘稳妥’的选择,所累积叠加出的必然苦果。”
“总想万全,总怕吃亏,总在观望等待最安全、最占便宜的时机。”
“结果最好的时机、最大的机缘,总是在他的观望、犹豫与算计中,悄然溜走,永不再来。”
太一点头,目光重新投向那浩瀚无垠、冰冷而神秘的星空深处。
仿佛要看透无尽虚空背后,那奔腾不息、承载着众生宿命的命运长河。
“罢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强求不得,点醒已是仁至义尽。”
“他若能在我等今日这番连敲带打、甚至以最坏未来恐吓之下,痛下决心。”
“在接引准提带来的巨大生存压力逼迫下,做出最终抉择,并真正付诸行动,或许还有一线挣扎求存的渺茫生机。”
“若不能……那也只能说是他自取之道,合该如此了。”
陆珺也随同叔父的目光,望向星空深处。
那里有他亲手演化、寄托着未来道途希望的诸多小世界。
以及那些在星辰核心中默默孕育、等待破壳时机的化身。
沉默片刻,他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遗憾。
“只是可惜了。本想借他之手,以其近乎完美的‘血神子分化’体系,先行探一探那‘诸我归一’之路的深浅虚实,趟一趟路上的雷。”
“毕竟他的血神子体系,在‘本源分化’、‘意识独立’这一点上。”
“与我所构想、尝试的‘化身亿万、行走诸界’之道,确有某种深层次的相通之处。”
“他的经验与教训,无论成败,对我而言都价值无量。”
陆珺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略带自嘲的弧度。
“没想到……他连做这个‘先行者’或‘实验体’的勇气都没有。”
“生怕被‘异我’的独立思想污染,失了‘本我’的纯粹与掌控。当真是……讽刺。”
说完这话,陆珺自己也顿了顿,随即那抹自嘲的弧度加深了些。
自己这番心态,又何尝不是某种意义上的“五十步笑百步”呢?
在推动冥河去探路的同时,自己内心深处,对于彻底放开化身、让其完全独立成长、最终进行那凶险莫测的“归一”,又何尝没有潜藏着类似的顾虑与迟疑?
道途艰险,知行合一,从来都不是易事。
看清别人容易,看清自己,又何其难也。
虽然自己确实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并且一直坚定地走下去,从未回头。
但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自己内心深处,其实也有着各种各样的“小算计”与谨慎的权衡。
仁璟如今在混沌边缘进行的混沌魔神跟脚涅盘,何尝不是自己在以相对“安全”的方式,让血脉兄弟先行一步,去探寻那条可能布满荆棘的“混沌之路”深浅?
甚至叔父太一如今谋求的涅盘蜕变,向混沌魔神溯源,又何尝不是在一定程度上,帮自己间接地试探那更为高远、也更为凶险的“黑洞战体”前路究竟如何?
自己何尝不是在求稳,在尽量减少自身直接面对未知风险的可能?
只不过,自己比冥河要“高明”或者说“幸运”的地方在于。
自己先毅然踏上了路,然后在行走的过程中,再于路上谨慎地寻找或安排“探路者”,以分散风险,积累经验。
而冥河,则是要站在起点,就必须先百分之百确定那条路安全无虞、终点辉煌,他才肯迈出第一步。
他,不愿走任何一条存在“断路”或“未知深坑”可能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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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道心,早已被“安全”的执念锈蚀了探索的勇气。
太一不知道陆珺此时内心的这番自我剖析与对比,他听到陆珺的话后,金眸中若有所思,沉吟片刻道:
“其实,他若真有那份变通之心与决断之勇,未必要一步到位,直接走那完全态的、凶险万分的‘诸我归一’。”
“效仿大哥帝俊的‘三身合一’之路,或许是一个值得考虑的折中选择。”
“他无需将四亿八千万血神子全部投出,只需精心挑选出三个最具潜力、或最能代表他不同侧面(善、恶、执)的血神子。”
“赋予它们相对独立、指向明确的成长‘指令’与‘道种’,分别投入三个规则迥异、彼此隔绝的世界之中。”
“待其在这些世界历练成长,吸收不同文明养分,各自达到一定程度后,再将它们召回。”
“以这三个经历了不同世界洗礼、拥有了相对独立‘思想’与‘道果’的血神子。”
“来尝试顶替、或者辅助完成那艰难无比的‘三尸’或‘三身’的凝聚与合一。”
“虽然此法同样前所未有,涉及意识融合与道争,成败难料。”
“但终究是一条风险相对可控、进退有余的‘中间道路’。”
“至少,他不用立刻放弃所有血神子的庇护。”
说到这里,太一自己也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笃定的判断。
“但冥河,他怕的恐怕正是这个,甚至比‘诸我归一’更甚。”
“他怕那些在其他世界成长起来的‘自己’,带回来他无法理解、无法接受、甚至觉得‘荒谬恶心’的观念和经历。”
“污染、动摇了他坚守了亿万年的、看似稳固实则脆弱的‘本我’认知根基。”
“在他那扭曲的掌控欲视角里,那或许比失去力量、暂时暴露弱点,还要可怕千百倍——那是存在意义的崩塌。”
陆珺对此深有感触,他自己何尝不是某种意义上的“异我”融合与接纳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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