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动弹，徐京妄从怀里扯出那件柔软的衣服，往她肩头一搭。</br>林雾皱着脸，满不情愿地套上了，默默腹诽了一句。</br>“老古板。”</br>她声音又轻又低，徐京妄没太听清，却扭头打了个喷嚏。</br>林雾吃惊地望着他，见他鼻尖有点红。</br>该不会是因为她刚刚发的那句牢骚吧？</br>“……你怎么了？”</br>她因为心虚，不太自然地问。</br>“我……可能感冒了吧。”徐京妄今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喉咙就有点疼，想了想，他又眼也不眨地往谢厌淮身上泼脏水，“肯定被别人传染了。”</br>“谁啊？”林雾对上他的眼睛，脑海里渐渐浮现了一个怀疑对象，“谢厌淮？”</br>“就是他。”徐京妄脸不红心不跳。</br>谢厌淮明显不经冻，身体比较虚，去了两天就重感冒了，两个周都昏昏沉沉。</br>“真讨人厌。”林雾说，“那你今天晚上记得早点休息，不要着凉，明天要是严重了，记得去医院。”</br>她关心的话明显有些生疏。</br>徐京妄笑了笑：“好。”</br>火锅店附近有两条小吃街，今天是周五，街上的人还挺多的，什么年龄段的都有。</br>徐京妄主动问：“要逛逛吗？”</br>“好啊。”林雾正好吃得有些撑，刚刚在火锅店里一直被投喂。</br>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透着一种很深的幽蓝，街道两边的商店里已经亮起了灯，周围人声熙攘。</br>两人慢慢悠悠地逛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br>路过一家冰糖葫芦小摊时，徐京妄停下来，目光落在老板裹糖丝的动作上，“要吃吗？”</br>林雾看了过去，忽然上次小绿毛让她买那个什么奶皮子糖葫芦，她转头忘了。</br>“买几根吧。”林雾紧了紧领口，挑了三根糖葫芦，说，“给家里的小猪吃。”</br>少年付钱的动作顿了一下，迷茫地看过来，“小猪？”</br>林雾晃了晃身体，很愉快地说，“我弟。”</br>买完糖葫芦，他们一路逛到了这条街的尽头，左转后，周围的人开始变少，一下子清静下来。</br>林雾憋了一路，终于憋不住了，“你还记不记得你走之前，有个事情要告诉我。”</br>徐京妄看着她。</br>她眼睛很亮，在冷寂的冬夜里，像是深海岛屿上方的灯塔，里面带着很明显的期待。</br>他静默两秒，不知道怎么开口。</br>甚至有些胆怯。</br>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像是一场美梦。</br>他特别害怕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瓦解这场美梦。</br>林雾抄着兜，以为他害羞了，清清嗓子，说：“你要是不好意思说，那就我来说。”</br>徐京妄蹙起眉：“你知道我想说什么？”</br>“知道啊。”林雾抿了一下唇，又眨了一下眼睛，故作无所谓，“你喜欢我呀。”</br>“…………”</br>大概是徐京妄的表情实在是一言难尽。</br>林雾抿着唇，手指在兜里不安地攥了起来，“你怎么不说话？”</br>难道是她感觉错了？</br>不可能。</br>林雾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br>徐京妄看出了她的慌乱不安，他深吸一口气，破釜沉舟道，“林雾，其实我有一件事情一直瞒着你。”</br>直到此刻，林雾才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自作多情。</br>他是想坦白一件事情，并不是准备表白。</br>而她那封没有写完的情书在这一刻也变得很可笑。</br>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你先别说话。”</br>少年停顿一下，刚到唇边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好。”</br>他们现在的距离依然挺近的。</br>就是他身上的洗衣粉味儿已经被火锅味和其他味道冲淡了，一点都闻不到。</br>林雾大概沉默了有两分钟。</br>旁边的先是经过了吃饱喝足来散步的一家四口，独自一人遛狗的女生，蹒跚相携的老年夫妻，聊着游戏的小学生，吹牛逼的大汉。</br>她不说话，对面那个人就安静地等着，像是没有丝毫不耐。</br>僵持了一会儿，林雾勉强冷静下来，她试探性抬起头，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时，又下意识撇开了眼神，“你说吧。”</br>她心里有些忐忑。</br>一句话在唇边绕了许久，徐京妄语速低缓：“城西有一处墓园你知道吗？”</br>林雾皱着眉，感觉这句话没头没尾的，怎么会突然提到墓园。</br>“我知道啊。”</br>又大又贵，不少在京城朝九晚五的打工人都调侃说，攒一辈子的钱连一块墓地都买不起。</br>少年沉默地看着她，最后伸出手。</br>距离越来越近，林雾瞳孔都跟着缩了一下，她却没有后退或者阻止，任由他的掌心拖住她的脸颊，温热干燥的食指拨弄了一下她的耳垂。</br>“我把你葬在了那里，你下葬的那一天，下起了小雨。”</br>林雾一动不动。</br>她保持着注视着徐京妄的那个姿势，像是连呼吸都忘了。</br>只是迷茫，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他。</br>徐京妄很快收回了手，“我一直不太想说，害怕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是总不能瞒一辈子……”</br>他犹豫了许久，挣扎了许久，才下定决心。</br>林雾许久才找回声音，从他手里拿走那三根糖葫芦，低头打开手机操作了几下。</br>几秒后，她收起手机，又从他兜里摸出手机，说，“你手机密码。”</br>徐京妄从她的表情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唇抿了一下，说，“……你生日。”</br>林雾点击屏幕的手顿了下。</br>她飞快看了他一眼，又低头输入密码。</br>半分钟后，她又把手机塞了回去，“我打车回家了。”</br>徐京妄刚跟了一步，她扭过头，说：“不许跟着我。”</br>“……”</br>他只好站在原地。</br>看着女生的背影。</br>她在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拎着糖葫芦上了车。</br>一阵冷风吹来，徐京妄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br>微信上忧郁小甜给他转了一笔钱。</br>刚刚拿着他的手机接收了。</br>是这顿火锅的餐费和那三根糖葫芦加在一起的钱。</br>他攥紧了手机，指尖发白。</br>有一种搞砸了一切的感觉。</br>这是要和他划清界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