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百万大山边缘,几个附庸于天墟的中型宗门。
宗主与长老们聚集一堂,气氛压抑而惶恐。
影像已经播放完毕,无人说话,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不安。
“天墟竟然败了?”一个长老喃喃道,仿佛仍不敢相信。
“不是败,是惨败!连巡天使亲自出手,动用古藏,都铩羽而归!那三封城的护盾没打破,自己的宝物还丢了,最后被人用领域赶了出来……!”
另一人脸色发白。
“这消息传开,那些一直暗中不服的势力,怕是要蠢蠢欲动了。”
“我们这些年可是紧跟着天墟,没少得罪人。”有人担忧起来。
“立刻收缩势力范围,召回所有在外惹事的弟子!”宗主终于咬牙下令,额角见汗。
“同时,准备一份厚礼,不!准备两份!一份按惯例上贡天墟,另一份想办法绕开天墟耳目,送往北地三封城!就当是恭贺其城防稳固?”
“宗主,这若是被天墟知晓…!”
“顾不得那么多了!”宗主烦躁地挥手。
“天墟经此一挫,能否立刻腾出手来清算还未可知,但三封城那边的手段,你们也看到了!”
墟皇殿。
虚衍子独自站在空旷的大殿中央,面前悬浮的光幕早已熄灭。
殿内一片死寂,唯有他周身偶尔泄露的一丝气息,让空间产生细微的涟漪。
牧神、焚神等人跪伏在下首,头颅低垂,连大气都不敢喘。
败绩影像的传播速度远超他们控制,如今已天下皆知,天墟的声望遭受了立派以来前所未有的重创。
“古藏之物破法发丝被夺。”
虚衍子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属下无能。”焚神艰难开口。
“非尔等无能。”虚衍子打断他,语气透露出无奈。
“是三封城所持之道,确有过人之处。能量循环、人造魂器、规则武器、深渊领域环环相扣,已自成体系。”
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牧神身上。
“你之前判断,其或得域外传承,或为上古禁忌道统再现,如今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且非寻常禁忌,与曾经夏乾元的道很像。”
牧神心头巨震:“殿主,若真如此…!”
“若真如此,其价值,远超一座悬空山。”虚衍子眼中幽光闪烁。
“然其威胁,亦成正比,我观顾默此人意志如铁,其最后宣言,非是虚张声势。”
他声音转冷:“传令,天墟所属,暂缓一切对外扩张行动,收缩势力,稳固基本盘,悬空山进入半封禁状态,非召不得入。”
“那三封城…!”水神忍不住抬头。
“三封城?”虚衍子摆摆手。
“如今全天下都看着,我们若立刻倾巢报复,正中其下怀,显得气急败坏,徒惹笑话。”
“难道就此放过?”焚神不甘。
“放过?”虚衍子瞥了他一眼,“风神之辱,焚神之败,古藏被夺,天威扫地,此仇此恨,已非寻常恩怨。”
“通知暗殿,启动所有潜伏于北地及三封城外围的暗子,不惜一切代价,渗透、离间、破坏,收集其一切技术细节与核心机密,尤其是那能量循环与深渊领域的弱点。”
“同时,加快对其他几处上古遗址的探查。”
“这片天,是时候彻底变一变了。”
“三封城,就让他们再安稳一段时间。待时机成熟,我们要的不是一座城,而是他所有的秘密,以及彻底的湮灭。”
“遵法旨!”几人心中凛然,知道虚老已动了真怒,接下来的,将是更隐蔽、更致命的风暴。
……
古蛮族大殿。
蛮利王高坐于王座之上,下方,是古蛮族各部的首领与祭祀。
在蛮利王身侧稍靠后的位置,则是索古拉。
此刻,所有人都面色阴沉地看着中央石台上,一枚正播放着影像记录仪。
影像正是三封城之战的精选片段,尤其着重于蜂巢护盾的坚不可摧、新式魂器战士的强悍、以及最后深渊领域展开时,那令灵魂颤栗的幽蓝光辉和顾默冰冷的宣言。
当影像结束时,宫殿内一片死寂。
“人造魂器。”一位满头小辫、脸上涂着油彩的老祭祀开口。
“批量制造,这怎么可能?魂器乃天地规则诞生的邪祟本源得来,是勇士血脉与意志的延伸!他们怎敢?怎能?”
“还有那护盾,那领域!”一位身材魁梧的部落首领低吼。
“天墟的破法发丝,连我都感到心悸,竟然只能破开一个小口,那幽蓝的光一照,魂力就被剥夺,这根本不是我们理解的战斗方式!”
“踏平百万大山,拆了悬空山,他连天墟都敢如此威胁,若我古蛮与他为敌……!”
这话让不少首领脸色更加难看。
古蛮勇悍,不惧强敌,但三封城展现出的,是一种完全不同的、近乎规则层面的力量碾压,这让他们感到一种源自本能的忌惮和不适。
蛮利王一直沉默着,他死死盯着已经暗淡的影像记录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身旁的索古拉。
索古拉缓缓抬起头。
“王,诸位首领,恐惧源于未知。”
“三封城所行之道,确与我们,甚至与天墟所代表的古道都截然不同。”
“它将力量从天赋与机缘中剥离,试图握于人手,这份对天地规则的理解与运用方式,才是其真正可怕之处。”
他看向那位老祭祀。
“祭祀大人所言血脉与意志的延伸固然是我族根本,但三封城似乎在说,根本亦可再造,延伸无需等待恩赐。”
他又看向那首领。
“至于战斗方式,他们已非在比拼力量,而是在定义战场,那领域一出,便是在他们的规则内作战,天墟败,便是败于未能跳出其规则框架。”
索古拉的话没有安抚众人,反而让那股寒意更深了一层,他精准地点出了古蛮本能的排斥感背后,那更具颠覆性的实质。
“索古拉,”蛮利王终于开口,“依你之见,我族当如何?”
索古拉微微欠身:“王,三封城崛起之势已不可逆,其技术若扩散,长远来看,确有可能动摇以血脉天赋为基的力量体系。”
“所以,我得沟通古蛮王先祖,才能知道该怎么做。”
蛮利王沉吟一会点头。
“去吧!注意控制时间,不要伤了身体。”
索古拉拱手离开。
古蛮圣殿最深处,索古拉立于一处祭坛中心,口中吟唱,祭坛上的血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风化,磅礴的血气被其祭坛抽取,化作一道道粗壮的血色光柱。
“蚩煌先祖,不肖子孙索古拉,以血为桥,恳请先祖,赐下指引…!”
他的意念如同在怒海中投出一缕细丝,艰难地穿透无尽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
一股霸道、蛮横、充斥着无尽毁灭与战意的意志,顺着那缕联系,狠狠冲撞进祭坛空间!
“发生了什么事!”
索古拉意念急促回应:“先祖,北地有一座名为三封城的城池崛起,其道路诡异,不得不惊扰先祖,求问前路!”
“哦!先说说看。”那意志充斥着不屑。
“吾被夏乾元那卑鄙小儿用镇邪鼎镇压千载,意识蒙昧,即将脱困,尔等后辈,竟连些许跳梁小丑都应付不了!”
索古拉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将关于三封城、天墟之战、人造魂器、规则领域等信息,以最快的速度、最浓缩的意念传递过去。
那恐怖的意志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些信息。
随即,更加强烈、狂笑与暴怒之意传来!
“哈哈哈哈哈!人造魂器?规则领域?能量循环?”
“夏乾元,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这阴魂不散的家伙搞出来的把戏?”
“还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捡了你点破烂皮毛,就敢自称道统?”
“先祖,那三封城并非夏乾元,其道虽奇,但……”
“闭嘴!”蚩煌的意志粗暴打断。
“管他是谁,玩弄规则?定义战场?笑话!天大的笑话!”
他的意念中充斥着俯瞰蝼蚁般的极致傲慢。
“规则秩序?那是弱者才需要遵守、真正的力量,是制造规则,用绝对的力量,将所谓的反抗者砸得粉碎!”
“夏乾元当年那些花样,比这个只多不少!结果呢?还不是只能靠偷袭才勉强封印吾!”
“什么护盾领域,不过是稍厚一点的蛋壳。”
“什么人造魂器,在吾血脉沸腾、引动星辰陨落之力面前,不过是孩童的玩具!”
蚩煌的意识波动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自信与毁灭欲。
“待吾脱困,什么三封城,什么天墟悬空山,都将是吾重临世间,宣告力量至上的第一道血祭!”
“吾要亲手捏碎他们头颅,将他的城池夷为平地,将他的所谓技术踩进泥里,让全天下看看,在真正的、源自混沌与星辰的蛮力面前,一切精巧与算计,都是徒劳!”
索古拉强忍着灵魂层面的剧痛与颤栗,连忙问道。
“先祖,那我族如今该如何应对?”
“应对?需要什么应对?”蚩煌的意志满是不耐烦。
“集结所有力量,准备好最丰盛的血食与祭品,等待吾之归来,在这之前,给吾缩起来,别去招惹!吾要亲手碾碎他们,不需要你们这些废物提前打草惊蛇,或者去送死,给吾丢脸!”
“可是先祖,他们的技术发展迅猛,若是等到您脱困时,他们…!”
“迅猛?”蚩煌的意志充满了讥诮与绝对的蔑视。
“虫子爬得再快,能快过巨龙的脚步?蚂蚁垒的巢穴再精妙,能经得起山岳的倾轧?”
“索古拉,你所谓的智慧,让你变得怯懦了!”
“力量!唯有最纯粹、最霸道、最原始的力量,才是永恒的真理!”
“待吾归来之日,便是这天地重归力量为尊之时!”
“任何敢于玩弄规则、挑战力量至上的异端,都将被吾亲手抹除!”
话音未落,那恐怖的意志如同它来时一样突兀,骤然退去,只留下祭坛的索古拉。
一个时辰后,索古拉返回到大厅。
蛮利王急忙上前扶住索古拉:“如何?先祖有何谕示?”
索古拉缓了好一会儿,才虚弱地开口。
“蚩煌先祖谕示:力量至上,一切外道皆不足虑,令我族全力备战,静待其归。”
“在其归来前,避免与三封城冲突。”
蛮利王闻言,眼中光芒大盛,哈哈大笑:“果然如此!先祖英明!传令下去,照先祖谕示行事!蛰伏,积蓄,等待我族真正的战神归来,碾碎一切!”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