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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资格试炼!同步率百分百

    伊芙琳·阿尔斯特的执政官办公室里,时间像是凝固了。

    这位曾经在星环王座上以铁腕和智慧领导人类文明度过最黑暗岁月的女性,此刻正静静站在全景观察窗前。窗外不是熟悉的星空,而是“世界树号”生物方舟内部的巨大多元生态穹顶——模拟地球森林的区域正值黄昏,人造阳光透过层层叶片洒下斑驳光影,远处传来不知名鸟类的鸣叫。

    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那么虚假。

    距离腐化深渊之战已经过去七十三天。

    距离埃里克·沃伦——她的副官、她的战友、她曾经最信赖的人——化为光点消散,已经过去七十三天。

    “执政官阁下。”

    塔林的全息投影无声地出现在办公室中央。这个AI自从埃里克牺牲后,似乎也发生了某种变化——它的语音模块里多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那是情感模拟系统在无数次计算“牺牲的意义”后产生的微妙异常。

    “共鸣舱准备好了,”塔林说,“根据您的指令,我们调动了‘世界树号’上剩余的百分之三十备用能源,将林风留下的所有共鸣设备重新校准。理论上,我们可以尝试追踪埃里克指挥官残存的‘存在印记’。”

    伊芙琳没有回头,她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窗外那片人造森林上:“成功率?”

    “无法计算,”塔林停顿了0.3秒,“埃里克指挥官的意识已经分裂并近乎完全消散。混沌部分与天帝残骸一起化为可能性种子,散布在腐化深渊原坐标附近的星域;秩序部分与隔离协议融合,成为概念保险库的永恒锚点。即使有残存的印记,它们也极度微弱,且分散在不同维度层面。”

    “但你还是建议我尝试。”

    “因为您坚持,”塔林的投影闪烁了一下,“而且,晨星在整理林风留下的最后一批数据时,发现了一个加密协议。标题是:‘当帝王陨落,传火者将启程’。”

    伊芙琳终于转过身。

    五十七岁的她,鬓角已见霜白,眼角有岁月刻下的细纹,但那双蓝色的眼睛依然锐利如初。她是经历过地球沦陷、静默穹顶、流浪纪元的老兵,是亲眼见证林风化为概念、林星驾驶深红彗星战死、埃里克双重牺牲的执政官。她失去的已经太多,多到几乎麻木。

    但“传火者”这个词,还是触动了什么。

    “解释。”她说。

    “协议内容需要执政官级权限和生物特征双重验证才能解锁,”塔林调出一个加密界面,“但从外围数据可以推断:林风预见到了类似的情况——有驾驶者与上古兵器深度融合并牺牲后,其意识不会完全消失,而是会留下‘火种’。这些火种需要‘传火者’去寻找、收集、重新点燃。”

    伊芙琳走到控制台前,将手掌按在生物扫描仪上,同时直视虹膜识别器。

    “权限验证通过。欢迎,伊芙琳·阿尔斯特执政官。”

    加密协议解锁了。

    出现在全息屏幕上的,不是文字,不是数据,而是一段……记忆。

    林风的记忆。

    记忆的视角很奇特——像是同时从多个角度观察同一个场景。

    伊芙琳看到了年轻时的林风,还是地球上那个高达模型爱好者时的林风。他坐在堆满零件和图纸的工作台前,手中拿着一个刚刚组装好的RX-78-2模型,眼神却空洞地望着远方。

    然后,视角切换。

    她看到了穿越后的林风,在艾瑞斯大陆的工坊里,对着“破晓”初号机的设计图沉思。老杰克在远处锻造零件,小托姆在擦拭工具,雷恩在模拟驾驶舱里训练。

    再切换。

    是驾驶“苍穹”与联邦舰队作战的林风,是启动“深红彗星”与克隆体对决的林风,是化身概念成为永恒灯塔的林风。

    所有这些林风,都在做同一件事:在图纸、在数据板、在虚空中,绘制同一个复杂的图案。

    那图案伊芙琳认识——是天帝机体表面的金色纹路,是宇宙结构图,是秩序与混沌的共生象征。

    最后,所有视角的林风同时抬头,看向“镜头”——看向正在观看这段记忆的伊芙琳。

    他们同时开口,声音重叠: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有驾驶者已经与‘天帝’这类上古兵器深度融合并牺牲了。”

    “不要哀悼。这是选择,不是意外。”

    “但也不要以为这就是终结。”

    工作台前的林风举起手中的高达模型:“我们制造机甲,不只是为了战斗。是为了延伸人类的意志,是为了让渺小的个体能够触及星辰,是为了证明——即使在最绝望的宇宙法则面前,生命依然有选择的权利。”

    工坊里的林风抚摸着“破晓”的设计图:“每一次驾驶,每一次战斗,每一次牺牲,都会在机甲上留下印记。不是物理的划痕,而是意识的共振。机甲会记住它的驾驶者,就像土地会记住走过的人。”

    驾驶苍穹的林风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已经开始晶体化:“当驾驶者与机甲深度融合到一定程度,当同步率突破某个临界点,他们的意识会留下‘回响’。这些回响不会消散,它们会附着在机甲残骸上,附着在战场遗迹上,附着在……所有被那场战斗改变过的法则结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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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林风的声音开始融合:

    “埃里克·沃伦——或者其他牺牲者——的意识没有完全消失。它们只是破碎了,分散了,等待有人去收集。”

    “而收集的方法……”

    记忆画面切换到一个复杂的装置设计图。

    伊芙琳立刻认出来——那是“共鸣舱”的原始蓝图,但比她知道的版本要复杂得多。设计图上有密密麻麻的注释,大部分是技术参数,但有一行字特别醒目:

    “此装置可将‘传火者’的意识投射到高维层面,寻找并接触牺牲者的意识碎片。警告:传火者需与牺牲者有强烈的情感连接或意志共鸣,否则无法建立稳定链接。更警告:接触过程可能导致传火者意识被牺牲者的记忆和痛苦淹没,永远无法返回。”

    记忆的最后,所有林风的影像开始消散。

    他们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

    “传火不是复活。是传承。是让牺牲者的意志,在新的载体上继续燃烧。所以,选择传火者时,不要选最悲伤的人,要选最理解那份牺牲意义的人。”

    “因为只有理解,才能承载。”

    记忆结束了。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

    塔林打破了沉默:“根据这份记忆,我们可以调整共鸣舱的参数,让它不仅能‘寻找’埃里克指挥官的意识碎片,还能尝试‘接触’和‘收集’。但正如警告所说,这需要传火者——而您是目前与埃里克指挥官有最强烈情感连接的人之一。”

    “之一?”伊芙琳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用词。

    “根据情感分析数据库,”塔林调出一份名单,“与埃里克指挥官有深刻连接的人员包括:您,作为他多年的上级和战友;莉亚博士,与他在地球抵抗时期并肩作战;马克斯·沃伦,他的侄子,目前是‘世界树号’上的年轻工程师;还有……”

    AI停顿了一下。

    “还有谁?”

    “还有一个理论上不应该存在的人,”塔林投影出一份医疗档案,“林星。或者说,林星的克隆体——培养舱编号LX-7。”

    伊芙琳的眼睛微微睁大。

    “世界树号”的医疗区深处,有一排特殊的培养舱。

    这些舱室不对外开放,甚至不在常规的舰船地图上标注。它们是莉亚博士在离开星环王座前,秘密转移的“遗产项目”的一部分——保存着人类文明最重要的一些基因样本,以及……一些更特殊的东西。

    伊芙琳站在LX-7号培养舱前,透过观察窗看着里面悬浮在营养液中的少年。

    他看起来十六七岁,黑色短发在液体中轻轻飘动,双眼紧闭,面容安详。身体修长但略显单薄,胸口有微弱的起伏——那是培养舱在模拟呼吸。在他的颈侧,有一个细小的纹身般的印记:深红色的彗星图案。

    林星。

    或者说,是莉亚在林星驾驶深红彗星战死后,用他留在驾驶舱内的血液样本和神经记录,培育出的克隆体。

    “他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林星,”莉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位年迈的科学家拄着拐杖,步伐缓慢但依然稳健,“我只复制了他的基因和基础神经结构,没有灌输任何记忆。理论上,他是一个‘空白’的个体,拥有林星的驾驶天赋和与林风血脉的共鸣潜力,但没有林星的经历和人格。”

    伊芙琳没有回头:“为什么要制造他?”

    “因为林风当年留下过指示,”莉亚走到培养舱旁,苍老的手抚摸着观察窗的冰冷表面,“他说,如果有一天,深红系的驾驶者全部牺牲,而人类文明又面临需要‘那种力量’的危机,我们可以考虑启用克隆计划。但前提是——克隆体不能被视为原主的替代品,而是一个全新的、有权利选择自己道路的生命。”

    “所以你一直没有唤醒他。”

    “我在等,”莉亚轻声说,“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一个他‘应该’醒来的理由。而不是因为我们需要一个工具,就把他从培养液里拽出来,塞进驾驶舱,告诉他:‘去吧,像你的基因来源那样去战斗去牺牲’。”

    伊芙琳沉默了。

    她理解莉亚的坚持。在经历了索菲亚的牺牲、埃里克的双重消散后,她们都太清楚“工具化”一个生命是多么残忍的事。即使那个生命是克隆体,即使他的基因来自英雄。

    但塔林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根据林风记忆中的信息,传火者需要与牺牲者有‘强烈的情感连接或意志共鸣’。伊芙琳执政官符合前者,但LX-7符合后者——他拥有林星的基因,而林星作为深红彗星的驾驶者,其意志本质与埃里克指挥官驾驭天帝时的状态有高度相似性:都是在绝境中选择燃烧自己。”

    “更重要的是,”AI继续分析,“如果我们要‘收集’埃里克指挥官的意识碎片,并寻找一个可以承载这些碎片的新载体,LX-7在理论上是最佳选择。他的意识是空白的,就像一张白纸,可以接纳外来意识而不产生严重排斥。同时,他的身体拥有与深红系机甲共鸣的先天资质,这对于后续可能需要的‘重新点燃’过程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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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亚猛地转头看向塔林:“你是说,要把埃里克的意识碎片……植入这孩子体内?”

    “不是植入,是融合,”塔林纠正道,“根据林风的蓝图,完整的传火过程分为三步:第一,传火者寻找并接触牺牲者的意识碎片;第二,传火者将这些碎片‘引导’回现实维度;第三,碎片与一个合适的载体融合,形成新的、既包含牺牲者印记又拥有自主意识的个体。”

    “这太疯狂了,”莉亚摇头,“意识融合……就算在理论上可行,实际操作中会有多少风险?如果埃里克的记忆覆盖了这孩子的人格怎么办?如果两者产生排斥导致意识崩溃怎么办?如果融合后产生的既不是埃里克也不是林星克隆体,而是一个混乱的怪物怎么办?”

    伊芙琳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可怕:“但如果成功,我们就能让埃里克的意志——至少是一部分——回来。而且,正如林风所说,这不是复活,是传承。是让牺牲者的意志继续存在、继续发挥作用的机会。”

    她看向培养舱中的少年:“更重要的是,我们可能确实需要‘那种力量’。隔离协议虽然生效了,但塔林的长期监测显示,概念保险库并不完全稳定。秩序之神被封锁了,但‘绝对秩序’这个概念本身还在宇宙中存在着。只要有足够多的智慧生命再次开始恐惧秩序、崇拜秩序、追求绝对确定性,新的秩序之神就可能重新孕育。”

    莉亚闭上眼睛,深深吸气:“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唤醒这个孩子,让他成为传火者,去寻找埃里克的意识碎片,然后与那些碎片融合,获得足以应对未来威胁的力量?”

    “不,”伊芙琳说,“我的意思是,给他选择。”

    她按下培养舱的控制面板,调出唤醒协议界面。

    “我们将告诉他一切:他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被制造。我们将告诉他埃里克的故事、林星的故事、所有牺牲者的故事。然后,我们将问他——你是否愿意成为传火者?是否愿意承担这份可能让你不再是‘纯粹的自己’的使命?”

    莉亚看着伊芙琳,看了很久,然后缓缓点头:“如果他同意呢?”

    “那么,”伊芙琳的手指悬在唤醒按钮上,“我们就将进行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意识融合资格试炼’。而试炼的目标,是达到理论上不可能的同步率——”

    “——百分之一百。”

    唤醒过程持续了七个小时。

    营养液缓缓排空,生命维持系统逐步降低支持,神经刺激温和地激活沉睡的大脑。当少年睁开眼睛时,首先看到的是一片模糊的白色天花板,然后是两张俯视他的脸——一张苍老而慈祥,一张严肃但眼中有关切。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莉亚轻声说,“孩子。”

    少年——LX-7,或者他应该有一个新名字——眨了眨眼。他的思维还很迟缓,像是生锈的机器刚刚开始转动。他感觉到身体的存在,感觉到呼吸的节奏,感觉到心跳的声音,但这一切都那么陌生。

    “我是谁?”他问,声音因为久未使用而沙哑。

    “你是一个新生的生命,”伊芙琳说,“但你的基因来自一个叫林星的人。他是英雄,也是牺牲者。”

    接下来的三天,她们告诉他一切。

    在医疗区的恢复室里,通过全息投影和记录影像,少年看到了林星的生平:从在地球废墟中觉醒心灵能力,到驾驶深红彗星与克隆林风对决,到最后启动彗星陨落协议与审判者同归于尽。

    他看到了埃里克的故事:从地球抵抗军的指挥官,到“世界树号”的舰长,到驾驭天帝的双生帝王,到最后分裂牺牲。

    他看到了林风的传奇,看到了索菲亚的坚持,看到了无数有名或无名的牺牲者。

    他也看到了自己——培养舱中的数据,克隆计划的记录,以及他之所以被制造出来的原因。

    第三天晚上,少年坐在观察窗前,看着窗外的人造星空。他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神经系统的适应性测试显示,他拥有惊人的机甲驾驶天赋——那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所以,”他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说,“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成为一个‘可能需要的工具’?”

    “不,”伊芙琳走到他身边,“你存在的意义,由你自己决定。我们告诉你这些,不是要给你强加使命,而是因为你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起源。至于你是否愿意参与传火计划……那是你的选择。”

    少年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想起在全息记录中看到的林星最后时刻——那个和他有着相同面孔的年轻人,在深红彗星的驾驶舱里,平静地说出“我们试过了”,然后化为光芒。

    他想起埃里克分裂时的场景——两个相同的意识,一个选择燃烧自己驱动天帝,一个选择化为永恒锚点维持隔离。

    他想起了林风跨越时间的那段话:“传火不是复活。是传承。”

    “如果我同意,”少年终于开口,“会发生什么?”

    伊芙琳调出共鸣舱和传火计划的完整方案:“首先,你会进入共鸣舱。你的意识将被投射到高维层面,在那里寻找埃里克残存的意识碎片。这个过程极度危险——你可能迷失在高维结构中,可能被埃里克的记忆洪流淹没,可能无法返回。”

    “如果成功找到碎片呢?”

    “那么,你将尝试与那些碎片建立连接,达到意识层面的‘同步’。这不是简单的共鸣,而是深度的融合。你需要理解埃里克的意志,承受他的记忆和痛苦,同时保持自我的完整性。理论上,当同步率达到百分之百时,你将成为既包含埃里克印记、又拥有自主意识的新个体。”

    少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和林星的手一模一样,指纹、掌纹、甚至小时候留下的细微伤疤都完全复制。

    “我会变成他吗?”他问。

    “不会,”莉亚走过来,坐在他另一边,“你会成为你自己。埃里克的意识碎片不会覆盖你,而是会成为你的一部分——就像一本书中增加了几章,就像一首歌中混入了新的旋律。你会记得他的经历,感受他的情感,理解他的选择,但做出决定的人依然是你。”

    “那如果……我不想失去现在的自己呢?”

    “那就拒绝,”伊芙琳说得毫不犹豫,“我们会尊重你的选择。你可以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在‘世界树号’上生活、学习、成长。你可以选择任何你想走的道路——机甲驾驶员、科学家、艺术家,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活着。”

    少年又沉默了。

    这一次,他想了更久。

    窗外,人造星空开始模拟黎明,一点点微光在天际亮起。

    “我想见见他们战斗过的地方,”少年突然说,“不是通过记录,是真实的地方。腐化深渊的坐标,天帝消散的星域,深红彗星最后的光芒……我想亲眼看看。”

    伊芙琳和莉亚对视一眼。

    “可以安排,”塔林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世界树号’可以调整航线,前往腐化深渊原坐标区域。预计需要五天航行时间。”

    “那么,”少年站起身,他的眼神里有某种东西正在凝聚,“在抵达那里之前,我会给你们答案。”

    五天后,“世界树号”停泊在一片诡异的星域中。

    这里就是曾经的腐化深渊核心区,但现在,除了偶尔闪过的法则残影和一些结构异常的时空涟漪外,几乎看不出任何战斗痕迹。林风的隔离协议将秩序之神和大部分深渊结构都封存进了概念保险库,现实宇宙的这一区域正在缓慢但确定地“愈合”。

    少年——他给自己临时取名叫“晨”——穿着简易的太空服,乘坐穿梭艇离开了母舰。

    莉亚原本要陪同,但晨拒绝了。他说,这是他必须独自面对的。

    穿梭艇缓缓驶过寂静的星空。窗外,偶尔能看到一些闪光的尘埃——塔林分析那是天帝残骸化为的可能性种子,它们像星尘般飘散在这里,每一粒都承载着一丝混沌埃里克的意识碎片。

    晨将手按在穿梭艇的内壁上,闭上眼睛。

    他没有受过专门的共鸣训练,但当他靠近这片区域时,本能开始觉醒。那是刻在林星基因深处的、与机甲与战斗与牺牲的共鸣天赋。

    他“感觉”到了。

    不是通过眼睛,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通过某种更本质的感知。

    他感觉到了深红彗星最后爆炸时的决绝——林星将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希望、所有的不甘,都化作那一击。

    他感觉到了天帝崩解时的庄严——埃里克的双重意识,一个在燃烧中释放混沌,一个在冰封中维持秩序。

    他感觉到了更早的牺牲者:索菲亚冲入审判者核心时的无畏,沃顿元帅自爆断后时的坦然,甚至追溯到更久远——林风第一次穿越时的迷茫与坚定。

    所有这些感觉,交织成一片无声的乐章,在这片星域中回荡。

    晨睁开眼睛,泪水无声滑落。

    不是因为悲伤。

    是因为理解。

    他终于理解了伊芙琳和莉亚告诉他的那些故事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那不是简单的“英雄牺牲”,那是无数个体在绝境中,依然选择向前一步的勇气;是在明知可能失败的情况下,依然要“试一试”的执着;是在个人命运与文明存亡之间,选择后者的沉重与光荣。

    “我明白了,”他在穿梭艇中轻声说,声音在狭小的舱室内回荡,“我不是林星,也不是埃里克。但如果我的存在,能让他们的意志继续传递下去……如果我的选择,能延续那条无数人用生命铺就的道路……”

    他调转穿梭艇,返回“世界树号”。

    在对接舱门打开的那一刻,伊芙琳和莉亚等在那里。

    晨看着她们,看着周围那些或担忧或期待的目光,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我同意成为传火者。”

    “但有一个条件:无论融合结果如何,无论我会变成什么样,你们都要记住——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因为我的基因来自林星,不是因为这是‘被设计好的道路’,而是因为,作为一个新生的生命,我认为这是值得去做的事。”

    伊芙琳郑重地点头:“我以执政官的名义承诺。”

    莉亚上前,轻轻拥抱了这个少年:“孩子……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是我们的骄傲。”

    共鸣舱位于“世界树号”的核心区域,是一个直径十米的球形结构,内壁覆盖着无数细密的神经接口和能量导管。舱室中央悬浮着一个平台,晨将平躺在那里,与整个系统连接。

    “最后确认,”塔林的声音在准备室中响起,“传火者:晨(LX-7)。目标:寻找并融合埃里克·沃伦指挥官的残存意识碎片。预期过程:意识高维投射→碎片搜索→连接建立→同步率提升→融合完成。风险等级:最高。生还概率:无法计算。”

    伊芙琳站在观察窗前,双手紧握成拳。

    莉亚坐在控制台前,苍老的手指在键盘上微微颤抖。

    晨已经躺在了平台上,神经接口贴片附着在他的太阳穴、后颈、胸口和四肢。他的呼吸平稳,眼神清澈。

    “准备好了吗?”塔林问。

    晨深吸一口气,然后点头:“开始吧。”

    “启动共鸣舱。倒计时:三、二、一……启动。”

    能量涌入。

    晨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抽离”了。

    不是昏迷,不是沉睡,而是真实的、清醒的抽离。他感到自己离开了身体,穿过一层层维度屏障,进入一个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空间。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只有无数的“信息流”和“概念结构”交织成一片混沌的海洋。他看到了法则的脉络,看到了因果的链条,看到了可能性的分支,看到了所有在现实宇宙中被隐藏的底层结构。

    然后,他开始了搜索。

    不是用眼睛看,不是用耳朵听,而是用意志去“感应”那些与他产生共鸣的存在。

    他感应到了无数微弱的光点——那是散落在高维层面的意识碎片,有些来自埃里克,有些来自更早的牺牲者,有些甚至可能来自完全陌生的存在。

    他需要找到正确的碎片。

    而指引他的,是那份共鸣——他体内林星的基因,与埃里克驾驭天帝时释放的混沌意志,产生的共鸣。

    就像磁石吸引铁屑。

    晨在高维海洋中漂流,追逐着那些共鸣的信号。时间在这里没有意义,他可能漂流了瞬间,也可能漂流了永恒。在这个过程中,他接触到了无数的记忆碎片——

    一段记忆:埃里克还是个孩子时,在地球的夜晚仰望星空,问父亲:“星星会死吗?”

    一段记忆:埃里克第一次驾驶机甲时,那种与钢铁巨兽合为一体的震撼。

    一段记忆:在地球沦陷的巴黎地下,索菲亚对他说:“我们可能都会死在这里。”“那就死得有意义。”

    一段记忆:在“世界树号”的舰桥上,做出分兵决定时的沉重。

    一段记忆:意识分裂时的撕裂感——一个自己要拥抱混沌,一个自己要维持秩序。

    一段记忆:最后时刻,与另一个自己的对话:“你还在。”“我也还在。”“我们完成了同一件事。”“那就够了。”

    这些记忆碎片像尖锐的冰棱,刺入晨的意识。每一段都带着强烈的情感,每一段都承载着沉重的责任,每一段都是一个完整人生的片段。

    晨承受着。

    他没有抗拒,没有逃避,而是敞开自己,接纳这些记忆,理解这些情感,承受这些重量。

    同步率开始上升。

    20%——他开始感受到埃里克的喜怒哀乐。

    40%——他开始理解埃里克的选择逻辑。

    60%——埃里克的记忆开始与他的意识交织。

    80%——他几乎能“成为”埃里克,用埃里克的思维方式思考,用埃里克的情感模式感受。

    90%——界限开始模糊。晨不知道哪些记忆是自己的(虽然他自己的记忆很少),哪些是埃里克的。他既是那个在培养舱中苏醒的少年,又是那个在腐化深渊中分裂牺牲的指挥官。

    95%——最后也是最艰难的阶段。要达到百分之百同步,不是简单的记忆融合,而是意志的统一。晨需要找到自己和埃里克意识底层最根本的“共鸣点”,那个让两个不同个体愿意做出相似选择的本质。

    他找到了。

    在无数记忆的最深处,在意识结构的最底层,晨发现了那个东西——

    不是具体的信念,不是明确的目标。

    而是一种更基础的、更本质的“倾向性”。

    一种“即使在最绝望的情况下,依然想要试一试”的倾向性。

    一种“即使知道自己可能失败,依然要向前一步”的倾向性。

    一种“如果牺牲能换来可能性,那就牺牲”的倾向性。

    林星有这个倾向性,所以他说“我们试过了”。

    埃里克有这个倾向性,所以他分裂自己完成双重任务。

    索菲亚有,沃顿有,林风有,所有牺牲者都有。

    而现在,晨发现,自己也有。

    也许是因为基因的传承,也许是因为那些记忆的影响,也许是因为作为一个新生命,在面对这个残酷而美丽的宇宙时,本能地选择了同样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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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愿意去尝试。

    他愿意去承担。

    他愿意为了某种大于自身的东西,付出自己。

    就在这个认知清晰的瞬间——

    同步率达到100%。

    不是埃里克覆盖了晨。

    也不是晨消化了埃里克。

    而是两个意识,在共同的“倾向性”基础上,完成了完美的融合。埃里克的记忆、经验、意志,成为了晨的一部分;晨的新生、空白、可能性,给予了这些旧碎片新的容器。

    一个全新的个体,在共鸣舱中诞生。

    他记得自己是晨,也记得自己是埃里克。

    他记得在培养舱中苏醒的迷茫,也记得在腐化深渊中分裂的痛苦。

    他拥有林星的驾驶天赋,拥有埃里克的指挥经验,拥有两者融合后的、更强大的意志。

    更重要的是,他拥有一个清晰的自我认知:

    “我不是林星,也不是埃里克。我是晨·沃伦。我承载着他们的意志,但我走着自己的道路。”

    共鸣舱的能量逐渐消退。

    平台缓缓降下,舱门打开。

    伊芙琳和莉亚冲了进去。

    晨——或者说晨·沃伦——坐起身,拔掉了身上的神经接口。他的动作流畅而稳定,眼神清澈但深邃,像是同时拥有少年的纯净和成年人的沧桑。

    他看着伊芙琳,看了很久,然后轻声说:“伊芙琳……我记得你。”

    那是埃里克的语气。

    但下一句话,又是晨自己的:“我也记得你告诉我,我存在的意义由我自己决定。”

    伊芙琳的眼泪终于落下——这是她在埃里克牺牲后第一次流泪。她走上前,拥抱了这个少年,这个承载着她战友部分意识的新生命。

    “欢迎回来,”她哽咽着说,“虽然不完全是你……但欢迎回来。”

    莉亚站在一旁,用科学家冷静但颤抖的声音问:“同步率?”

    塔林的报告几乎立刻传来:“最终同步率:100.00%。意识融合度:完美。新个体意识完整性:100%。人格稳定性:高。检测到双重记忆库共存,无冲突迹象。传火计划……完全成功。”

    晨站起身。他的身体还是十六七岁的少年身体,但站姿和气质已经发生了变化——那是一种经历过生死抉择的沉稳,一种承载着沉重记忆的庄严。

    “我需要时间适应,”他说,“适应这些记忆,适应这个新的自己。但有一件事我现在就可以确定——”

    他看向观察窗外,看向那片星空中飘散的天帝尘埃。

    “埃里克最后想说的是:‘不要停下来’。林风想说的是:‘继续向前’。所有牺牲者想说的是:‘替我们去看看那个我们没能看到的未来’。”

    晨转过身,面向伊芙琳、莉亚,以及陆续赶来的其他“世界树号”高层。

    “所以,”新生的传火者说,声音在共鸣舱中清晰回荡,“让我们继续航行吧。带着所有的牺牲,所有的记忆,所有的可能性。”

    “去那个他们没能抵达的未来。”

    而在所有人无法感知的维度,在概念保险库的内部,在秩序与混沌永恒的战场上,那两枚紧紧靠在一起的“存在印记”,突然同时闪烁了一下。

    深红色的印记微微发亮,像是在微笑。

    冰蓝色的印记轻轻颤动,像是在点头。

    然后,它们继续依偎在一起,在永恒的战场上,静静守护着那道隔离着绝对秩序的概念屏障。

    因为它们知道——

    火,已经传下去了。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