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光芒，如同贪婪的巨口，吞噬了那一点纯净的乳白。
陈远的意识仿佛也随之被一同吞噬，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虚空。悔恨、恐惧、以及那种亲手扼杀了某种至高珍贵之物的绝望感，如同亿万根冰针，刺穿了他神念的每一个角落。他甚至能“听”到，在那光芒爆发的核心，传来一声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作用于法则层面的、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
像是琉璃，又像是……某种凝聚了无尽心血与时光的结晶，在终极的暴力下，无可奈何地走向终结。
就在这意识近乎停滞、时间感彻底错乱的时刻——
【警告：检测到指挥官精神波动异常，偏离执行峰值。】
【终极打击效果确认中……】
【目标结构正在解构……能量反应持续跌落……】
【最终权限指令需二次确认。请指挥官固化神念烙印，完成最终执行序列。】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如同 programmed 的丧钟，再次在他近乎麻木的意识中响起。它无视了他灵魂的哀嚎，无视了他内心的崩塌，只是机械地、冷酷地推进着毁灭的最终流程，甚至要求他在这个亲手葬送“美好”的时刻，主动加深自己的“罪孽”。
固化神念烙印？完成最终执行序列？
这感觉，就像是在行刑之后，还被要求亲手在死者的墓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一股强烈的恶心与排斥感，混合着巨大的悲恸，几乎要让陈远的精神核心彻底崩散。他的神念本能地蜷缩、抗拒，不愿再去触碰那代表最终确认的“按钮”。
【重复：请指挥官固化神念烙印，完成最终执行序列。】
【指令延迟可能影响试炼结果判定。】
【倒计时：5……】
系统的倒计时如同催命符，一下下敲打着他脆弱的神经。
他该怎么办？
拒绝？让所有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让人类文明背负“试炼失败”的后果？
确认？在那无尽的废墟之上，再次烙下自己身为“刽子手”的、永世无法磨灭的印记？
他的目光（尽管他并未真正“看”向任何地方）茫然地投向那片被毁灭光芒占据的区域。光芒的核心，那朵莲花殿堂的轮廓正在以一种违反常理的速度模糊、消散，并非爆炸，而是如同沙雕般无声地湮灭。
【4……】
【3……】
时间不多了。
在系统冰冷的倒计时和内心滔天的巨浪之间，陈远的精神被挤压到了一个极限。他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是被责任、命令和无数牺牲者目光捆绑的“总指挥官”；另一个，则是那个在最后一刻醒悟、充满了无尽悔恨与自我怀疑的“陈远”。
【2……】
最终，在那庞大到无法抗拒的系统压力和深入骨髓的“职责”惯性驱使下，那个“总指挥官”的意识，以一种近乎自毁的、剥离了所有情感的方式，强行接管了控制。
他凝聚起一丝微弱、却带着决绝死意的神念，如同举起千斤重担，缓缓地、颤抖地，朝着那象征着最终确认的、无形的“烙印点”触碰过去。
【1……】
神念落下。
【最终执行序列确认。】
【“法器末日”打击流程完成。】
【目标已毁灭。】
系统冰冷地宣告了结局。
陈远感觉那落下的不是神念，而是斩断自己与“人性”最后连接的铡刀。
眼前的一切，包括那毁灭的光芒，舰队的残骸，乃至整个“山河社稷图”系统，都开始变得模糊、扭曲、失真。
试炼，结束了。
以他无法承受的代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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