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厌把洛昭临抱回寝殿时，她嘴里还在流血。
他用手指擦掉她唇边的血，动作很轻。床边放着玄铁令，那块黑牌子有点烫，她的手指被烫得发紫。他看了两秒，转身出门，顺手关上门。
风吹起他的袖子，他没去书房，先去了药房。老仆正在熬药，见他进来，赶紧站起来行礼。
“王妃吐血了。”他说，“你之前给的解毒药方，再配三剂。”
老仆点头：“是，少爷。”
谢无厌停了一下说：“她要是醒了问我在哪，你就说我在处理军务。”
说完他就走了。
回到书房，他关上门，从暗格里拿出一块黑色令符，上面刻着一个“影”字。他手指一弹，令符飞出窗外，落到墙角一只灰羽毛的鸽子脚上。鸽子扑棱一下飞走了。
他知道，这一步不能错。
洛昭临用血唤醒残图，看到裴仲渊亲口承认灭门，还听到“归位者死”。她昏倒前最后一句话是——两幅残图合起来，真相就会出现。
可她现在动不了。
那就只能他来查。
——
三天过去了。
他等了整整三天。
白天他在前厅见将领，看战报，脸上没有一点异常。每晚到了子时，他就守在窗边，盯着外面有没有灰羽鸽子飞回来。
第四天夜里，风更大了。
突然，窗户响了一声。
一只鸽子撞进来，羽毛湿透了，腿上绑着一封火漆封的纸条。他接过纸条，手指一搓，火漆裂开。
密探回来了。
纸条上写着几行字：
裴仲渊，三十一年前行踪查明。
曾以游学身份去过北境三州，名册存在旧档司。
他多次和一个叫“光明使者”的人通信，对方署名“白”。
通信内容已被烧毁，但抄本藏在北境驿馆夹墙里。
我已经取回，附在后面。
后面夹着一张薄纸，上面是几封信的抄写内容。
谢无厌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名字。
“白”。
字迹歪斜，但最后一笔像刀切出来的一样。
他立刻从抽屉里翻出一封信。
那是几年前白从礼送来王府的一份文书，当时没人重视，随手收着。他一直留着，就是为了今天。
他把两张纸并排放在桌上。
“白”字对“白”字。
一笔一划，完全一样。
他又凑近闻了闻。旧信上的墨有股腥味——这是圣光教专用的朱砂，听说是用人骨粉做的，只用于祭祀。
证据对上了。
三十年前，裴仲渊就在和白从礼通信。
天机阁被毁，根本不是魔教干的，而是他们一起策划的。
他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然后点燃烧了所有情报。
只有一句话，他用指甲刻在掌心：
**裴仲渊与白从礼，三十年前已有密约。**
疼得他手指发抖。
但他没松手。
他知道现在不能动。
洛昭临还在养伤，系统也停了三天，她现在最弱。如果他现在动手，裴仲渊一定会察觉，转头就对付她。
他不能冒险。
所以他只能等。
等敌人先出手。
——
第二天早上，他照常去校场点兵。
回来时路过前院，看见梧桐树上停着一只白鸽。
他停下脚步。
这只鸟他认识。
圣光教的信鸽，全身雪白，脚环上有十字纹。
它站在树枝上，翅膀收着，像是在等人发现它。
谢无厌站着没动。
过了一会儿，他转身回书房，坐下倒了杯茶。
水是凉的。
他也没换。
他就这么坐着，一手摸着冰玉扳指，一边看着窗外。
那鸽子待了没多久，扑腾两下飞走了。
他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来了。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白从礼不会无缘无故派人来。
要么是试探，要么就是……请柬到了。
他放下茶杯，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残图碎片。
这是洛昭临昏迷前塞给他的，说是星轨残图的一部分，能感应命格变化。
他把碎片放在桌上，轻轻按了一下。
原本没光的纹路，忽然闪了一下红光。
方向指向北境。
他收回手，回想昨晚烧掉的情报。
裴仲渊当年去北境，说是游学。可一个国师候选人，怎么会去那种荒地方？
除非——
那里有东西等着他。
比如地宫钥匙。
比如开启葬星渊的祭品。
他睁开眼，看向墙上挂着的斩星剑。
剑鞘漆黑，纹路像裂痕。
他曾答应洛昭临，不会再让她一个人走这条路。
但现在，他得先替她踩出脚印。
哪怕踩的是刀尖。
——
傍晚，亲卫来报：“王爷，北境急件。”
他头也不抬：“念。”
“三日前，北境驿馆失火，夹墙被烧毁。”
他手指一紧。
果然。
对方也开始动手了。
清除证据。
他冷笑一声：“备马，我要去城外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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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卫领命离开。
他站起来，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几个字：
**“影，继续盯裴府后门，每天辰时换岗。”**
写完吹干墨迹，折好放进铜管，交给门外的暗卫。
那人一闪，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坐回椅子，手放在扳指上，眼神很深。
他知道裴仲渊一定在等洛昭临回去。
等她进国师府，自投罗网。
但他不会让这事发生。
他要比裴仲渊更快，更狠，更隐蔽。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皇帝夺权、只能躲在暗处的九王爷了。
他是谢无厌。
他要护的人，一个都不会丢。
——
深夜，书房灯还亮着。
他靠在椅背上，手里握着玄铁令。
令牌忽然震动了一下。
他猛地睁眼。
不是错觉。
刚才那一瞬，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扫过王府上空。
像是有人在用灵识探查。
他立刻把玄铁令贴在胸口，闭眼集中精神。
三秒后，令牌上浮现出一行小字：
【命格波动监测中】
【检测到外部窥视，来源：国师府东南角】
【持续时间：七息】
【已记录轨迹】
他睁开眼，冷笑一声。
裴仲渊，你终于忍不住了？
他收好令牌，走到窗前。
天上没星星，乌云压着。
但他知道，风暴快来了。
他回到桌前，提笔蘸墨，在一张新纸上写下：
**“明天巳时，如果有圣光教信使来，直接带去前厅。不准拦，不准搜身。”**
写完盖上印，交给守夜亲卫。
亲卫接过命令，转身要走。
他忽然开口：“等等。”
亲卫停下。
他看着烛火，声音很低：
“告诉厨房，准备一壶热茶。”
亲卫点头离开。
他坐在黑暗里，手指慢慢抚过斩星剑的剑柄。
剑柄上有道划痕，是他上次砍进裴仲渊影卫身体时留下的。
他还记得那人的脸。
黑衣，脸上有疤，死前说了一句“星子现世，天下归一”。
现在，星子真的出现了。
可天下，还没统一。
他抬头看向窗外。
树梢晃了一下。
一只新的白鸽落在枝头，爪子里抓着一封火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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