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的失忆为调查蒙上了阴影,但陈飞知道,真正的较量往往在表象之下。
三天后,试验场恢复了基本运转,但第二代电池中试线仍然封闭。
陈飞坐在临时办公室里,面前摊开着三份报告:警方调查进展、内部安全审查初步结果、以及“凤凰计划”的启动方案。
吴瀚海敲门进来,脸色比前几天更加凝重。“陈总,有突破,但情况更复杂了。”
“坐下说。”陈飞示意。
“我们追踪到了那台‘报废’笔记本电脑连接的外部VPN服务器。”
吴瀚海将一份技术分析报告放在桌上,“服务器位于爱沙尼亚,但真正的控制者在新加坡。更关键的是,这个VPN账号在过去三个月内,曾多次登录试验场的内网系统,访问范围远超LQ-7催化剂文件。”
“还访问了什么?”
“包括第一代‘麒麟’电池的工艺参数、‘玄武’能源网络的架构设计、甚至...您的行程安排。”吴瀚海的声音低沉,“对方对我们的了解程度,可能超出想象。”
陈飞感到脊背发凉。“能确定入侵者的身份吗?”
“技术手法高度专业,使用了至少三种零日漏洞组合攻击。这种级别的黑客,全球不超过二十人能做到。”
吴瀚海调出一份名单,“其中三人有公开记录,为国家级情报机构工作;另外七人身份不明,但活跃在地下情报市场;剩下的...是各大科技公司的秘密武器。”
“新火研究所有这种能力?”
“单凭他们可能没有。但如果有资本支持,完全可以雇佣到这样的人。”
吴瀚海顿了顿,“还有一个发现。在事故前一周,试验场的网络流量出现异常模式,大量数据被压缩后分批传出,但目标地址经过多层跳转,最终消失在暗网的混币网络中。”
“数据被窃取了?”
“是的。我们进行了损失评估。”雷工这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文件,“根据流量分析和文件访问日志,至少有12项核心技术的非加密版本可能已经外泄,包括我们正在研发的固态电解质配方。”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固态电解质是下一代电池技术的关键突破点,“驰远”为此投入了四年时间和数亿研发资金。
“最坏的情况是什么?”陈飞问。
“如果对手获得这些数据,结合他们自己的研发能力,可能在一年内推出类似产品。”雷工的声音有些颤抖,“而我们原本的计划,是在18个月后量产。”
时间窗口被大幅缩短。陈飞闭上眼睛,整理思绪。再睁开时,眼神已经恢复了锐利。
“启动‘凤凰计划’第二阶段。”他做出决定,“将固态电解质的‘优化版本’主动释放给几个可疑渠道,但要确保只有我们能识别其缺陷。”
“风险很高。”吴瀚海提醒,“如果对方看穿这是陷阱...”
“那就让他们看穿。”陈飞站起身,走到窗前,“真正的目的不是让他们相信这个假技术,而是通过他们的反应,找出内鬼和幕后主使。”
雷工若有所思:“您是说,用假技术作为诱饵,观察谁会咬钩?”
“对。”陈飞转身,“设定三个不同版本的假技术文件,每个版本都包含独特的追踪标记和逻辑漏洞,但只有最高级的内鬼才能分辨哪个最接近真实技术。然后,我们通过可控渠道,让这三个版本在不同时间、以不同方式‘意外’泄露。”
吴瀚海眼睛一亮:“同时监测所有可能接触这些文件的人员和系统。一旦某个版本在外部出现,或者内部有人异常关注某个版本...”
“就能锁定目标。”陈飞点头,“但操作必须极其精细,不能让对方察觉这是陷阱。”
三人详细制定了执行方案。
计划分为三步:第一步,由张奕团队在三周内准备三套高度逼真的假技术方案;第二步,吴瀚海建立全方位监控网络;第三步,通过精心设计的“意外”事件,让文件以看似自然的方式流出。
“还有一个问题。”雷工说,“董事会那边,尤其是龙腾资本的周总,一直在追问事故调查进展和量产延迟的应对方案。他们要求下周召开特别会议,全面评估公司风险。”
陈飞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资本有资本的逻辑,在投入巨额资金后,任何风险都会被放大审视。
“我会准备一份详细报告。”他说,“但有些信息,暂时还不能完全公开。”
“我理解。”雷工叹息,“但周总那个人...他可能会要求引入外部审计,甚至调整管理架构。”
陈飞的手机响起,是林薇。他示意会议暂停,走到走廊接听。
“陈飞,儿子今天回家后一直不说话,班主任打电话说他在学校跟同学打架了。”林薇的声音里满是担忧,“我问了很久,他才说是因为有同学嘲笑你,说‘驰远’要倒闭了,你是骗子。”
陈飞的心被刺痛了。商场上的争斗,最终还是波及到了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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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晚上早点回去。”他轻声说,“跟小轩说,爸爸的公司不会倒闭,我们正在做很重要的事。”
挂断电话,陈飞回到会议室,神情更加坚定。“计划就这么定。雷工,您负责稳住技术团队;瀚海,监控网络要在一周内部署完成;我负责应付董事会和外界。”
接下来的几天,陈飞如同在刀尖上行走。白天,他穿梭于会议室、试验场和政府相关部门之间;晚上,他审阅安全报告、技术方案和财务报表,经常工作到凌晨。
第四天,苏瑾发来一份加密文件。解密后,内容让陈飞倒吸一口凉气。
“新火研究所的股权结构比我最初想的更复杂。”苏瑾在视频通话中说,“它的直接控股方是一家开曼群岛的基金,但这个基金的有限合伙人中,有至少三家与欧美军工复合体有密切关系的投资机构。”
“军工复合体?”陈飞皱眉。
“准确说,是那些既投资军工技术,也投资民用高科技的资本集团。”
苏瑾调出一张关系图,“你看这里,新火研究所去年接受了一笔5000万美元的注资,资金来源追溯到最后,是一家名为‘普罗米修斯资本’的机构。这家机构的主要投资人中,包括退休的前军方技术官员、国防承包商高管,甚至还有一位前中央情报局的科技顾问。”
“这意味着...”
“这意味着,新火研究所可能不只是商业竞争对手。”苏瑾严肃地说,“它背后可能有国家层面的技术竞争考量。电池技术不仅是商业产品,也是战略资源。下一代高能量密度电池可以用于无人机、单兵装备、甚至...某些特殊领域。”
陈飞感到问题的严重性又提升了一个等级。如果这背后涉及国家竞争,那么“驰远”就不仅仅是与一家公司对抗,而是可能卷入了更大的棋局。
“还有更麻烦的。”苏瑾继续说,“我通过一些渠道了解到,美国能源部下属的国家实验室,最近启动了一个名为‘量子储能倡议’的新项目,研究方向与你们的‘星火’技术高度相似。项目负责人是一位华裔科学家,他三个月前刚从斯坦福大学离职。”
“能查到他的背景吗?”
“正在查。但初步信息显示,他曾在学术会议上发表过与‘量子点阵能量存储’相关的论文,引用了一些欧洲研究机构的数据,而那些机构...都曾与新火研究所有合作项目。”
一条若隐若现的链条开始浮现:新火研究所窃取或获取技术→通过学术网络洗白→转移至国家实验室进行进一步研发→最终形成战略技术优势。
“我需要更多证据。”陈飞说。
“我会继续深入。”苏瑾承诺,“但陈飞,你要做好准备,这可能是一场不同维度的战争。商业竞争有商业竞争的规则,但一旦涉及国家安全层面,规则就会改变。”
通话结束后,陈飞独自在办公室坐了许久。窗外的城市灯火辉煌,但在这光鲜背后,是无形的暗流和角力。
他想起了创业的初心——只是单纯地想做出更好的电池,让电动汽车能跑得更远,让清洁能源能更好地储存和利用。那时的他,从没想过会卷入如此复杂的局面。
但现实不会因为个人的愿望而改变。技术从来就不只是技术,它承载着商业利益、国家竞争、甚至是文明的走向。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张奕。“陈总,‘凤凰计划’的三套假技术方案初稿完成了,您什么时候能审阅?”
“我现在就看。”陈飞打开电脑,接收文件。
三套方案分别命名为“阿尔法”、“贝塔”、“伽马”。
阿尔法版本最接近真实技术,但故意在热管理算法中埋入一个会导致长期性能衰减的漏洞;
贝塔版本看起来更先进,但电解质的化学配方存在安全隐患,在特定条件下可能发生链式反应;
伽马版本最为保守,但成本比真实技术高出30%,性价比极低。
每套方案都嵌入了多层数字水印和追踪代码,有些甚至精细到只有原子级分析才能发现。
陈飞仔细审阅到深夜,提出了十几处修改意见。
凌晨两点,他发送回复邮件,然后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
就在他准备离开办公室时,邮箱突然弹出一封匿名邮件。标题只有两个字:“警告”。
邮件内容简短而惊心:
“陈先生:
您正在踏入危险的领域。有些力量不是一家公司能对抗的。
停止调查,接受现状,您和您的家人还能平安。
否则,下一次事故就不会只是破坏设备了。
——关心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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