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时,众人才尽兴而归。
骊姬怀里抱着琉璃珠串与青铜小鼎,累得歪在马车里打盹,发间的玉簪随着车辙轻晃。
文姜则与谢凡并坐前排,指尖划过车窗上的雕花,细细说着稷下学宫的趣事。
偶尔相视而笑,笑声混着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轻响,格外惬意。
回到燕馆时,暮色已漫过洛邑的城墙,将庭院里的秋菊染成墨色。
情报部长娜塔莎、政务秘书王昭君和卫子夫各捧着一叠装订整齐的案卷候在廊下,见谢凡等人回来。
娜塔莎立刻上前道:“主公,今日的情报整理好了。”
谢凡接过情报,示意文姜与骊姬先去偏厅用晚膳,自己则带着娜塔莎、王昭君和卫子夫走进书房。
烛火跳动间,情报上的字迹愈发清晰,最上面一卷正是稷下学宫的详细卷宗。
“荀子先生常驻学宫,是稷下学宫山长之一,也是儒家学院的院长。主讲‘礼法并施’,门下弟子逾百人,其中最出众的弟子是李斯与韩非。”娜塔莎在旁解说,指尖点过情报上的名字。
娜塔莎继续说道:“不过韩非如今更倾慕法家之说,常与李斯就‘法’与‘礼’的权重辩论,有时能引得半个学宫的人围观。”
谢凡目光下移,落在“庞涓”“田忌”“公孙起”三个名字上。
前者善用奇兵,曾以少胜多破过魏国边境的蛮族部落。
后者长于排兵布阵,最擅调度粮草,皆是史书中留名的将才。
公孙起如果是历史上的那个未来‘人屠’的话,将更不得了,会杀出一片天来。
再往下看,墨家弟子禽滑厘正在学宫演示新制的守城器械,其设计的连弩车射程竟比诸国现有兵器远出三成。
纵横家苏秦、张仪虽未到场。
但其弟子已在洛邑活动,频频出入各国使节住处,显然在暗中牵线搭桥。
“这些人……,有多少尚未被诸国招揽?”谢凡指尖轻叩桌面。
“李斯、公孙起、禽滑厘皆未归附任何势力。”娜塔莎递上另一份情报。
“李斯曾在秦国游历,因不满嬴荡‘恃力轻文’的做派而离去;公孙起一心想寻明主,重现吴起当年‘南平百越,北却三晋’的功业;禽滑厘则希望能将墨家器械用于凿井、铺路等民生之事,而非战争。”
谢凡听闻,眼中闪过精光。
这些人皆是栋梁之才,若能收入麾下,对燕国的发展裨益无穷。
他想了下对娜塔莎吩咐道:“让锦衣卫多留意他们的动向,不必急于接触,先探探他们的心意。”
“是。”
放下学宫的情报,谢凡拿起洛邑城的卷宗。竹简上详细记载着周室的权力结构。
赵、钱、孙、李四大家族把持朝政。
赵氏掌财政,钱氏管民生,孙氏主礼仪,李氏掌典籍。
四家通过联姻织成一张密网,连周天子的政令都需经他们默许方能推行。
“这四大家族,倒像是周室的‘影子内阁’。”谢凡冷笑。
“何止。”
娜塔莎补充道:“周、武、郑、王四小家族则掌控军权,周家主是洛北卫城守将,武家家主掌洛东卫城,郑家与王家分守洛南、洛西,四家各拥五千精兵,虽名义上归属周天子,实则大多听调不听宣。”
谢凡看着卷宗上的兵力分布图,周天子直接掌控的禁军仅有三万。
且多是老弱,真正能战的精锐,竟有大半掌握在八大家族手中。
谢凡不由叹道:“难怪周室日渐衰微,这权力制衡玩得再好,终究是外强中干。”
娜塔莎汇报道:“不过四大家族与四小家族素来不和,钱家、周家、武家明面上支持周王室。其余五大家族还和周边大国私下往来,获得支持,双方势力勉强达成平衡。”
王昭君补充道:“去年因卫城粮草分配,周家与赵家险些兵戎相见,最后还是姜国与陈国出面调解才作罢。”
谢凡点头。
这种制衡虽让周天子得以安稳,却也让周室失去了掌控全局的力量。
一旦诸国异动,周都的防御便如纸糊一般。
他忽然想起姜昭昨日的嘱托,心中了然。
姜国与陈国对周室的支持,或许正是为了维持这种脆弱的平衡。
这些势力的关系真是盘根错节,疏理不清,让人看起来就头痛。
卫子夫见谢凡有些不适,立即走到他身后,用纤纤玉手为他按摩起了头部。
谢凡拍了拍卫子夫的玉手,表示感谢,接着又看起了情报。
最后一卷情报是诸国动向。
楚国今日午后抵达,由楚宣王亲自带队前来、随行文臣武将有项燕、屈原、春申君(黄歇)和甘茂等等,有近万人的规模。
越国傍晚才到达,带队的是大夫文种,随行人员有武贡、郑旦与百名越女剑手,据说皆是西施的同门。
另有杞国、蜀国、安国、康国等小国也派了人来,国力微弱,更多是来观礼。
娜塔莎说道:“尚未抵达的只剩吴国、巴国和夜郎国等国。”
娜塔莎道继续补充道:“吴国距洛邑最远,按行程明日午后能到,带队的是公子夫差,据说此人勇武好斗,与越国素有旧怨;巴国则在西南,擅长山地作战,此次派了位圣女随行,据说能通巫术;夜郎国十分自大,国王亲自领队,带了两位能扛千斤鼎的力士,扬言要‘打遍诸国无敌手’。”
说到此处,娜塔莎语气添了几分愤懑:“还有诸国周边的异族,东胡、北胡、犬戎、匈奴、西羌、百越、北蛮和南蛮都派了代表前来,带了不少勇将力士,明着是参会,实则想掂量掂量诸国的实力。”
谢凡让王昭君、娜塔莎将报告分门别类放好,脑中已勾勒出诸国势力的轮廓。
齐、赵对自己敌意明显,关系已定。
秦国、晋国代表与他关系紧张,关系未定。
姜国、骊国与他关系十分友好,可算作盟友。
楚国、魏国虽态度不明,却天高路远,是天然的盟友。
吴、越两国则暗藏冲突,诸多中、小国家多是观望。
这场会武,注定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
…
夜幕刚垂,月牙已悄然挂上洛邑的檐角。
晚膳的余温尚未散尽,帝王空间的御书房内,烛火正旺。
谢凡端坐案前,指尖捻着一枚玉镇纸,沉吟许久后,目光终于落定在摊开的宣纸上。
娜塔莎、王昭君和卫子夫又侍立一旁。
王昭君轻声问道:“王爷,筛选出可接触的人选了吗?”
谢凡拿起狼毫笔,笔尖饱蘸浓墨,在竹简上缓缓圈点:“越国文种,有经天纬地之才,且与西施、郑旦相熟,可托西施代为致意,先探其心意。”
笔锋一转,又圈住“禽滑厘”三字:“墨家这位弟子,心怀民生,可将我国新制的曲辕犁送去一套,附上手札说明其省力之效,不必提招揽之事,先以诚意动之。”
他顿了顿,笔尖悬在“公孙起”“李斯”二名上方,良久才落下:“此二人皆非池中之物,志存高远。眼下怕是难以说动,需等诸国会武时,让他们亲眼见识我领地的气象与实力,再徐图后续。”
最后,笔锋停在“刘大人”处:“周室这位外交大臣,看似中立,实则对四大家族专权早有不满。三日后觐见天子时,可借故与其深谈,探探周室内部的松动之处。”
他顿了顿,又划去“庞涓”的名字:“此人不必考虑。”
傍晚时,他已特意叫来孙膑询问,得知庞涓是齐国庞家人。
且与孙膑素有嫌隙,加之其性格急功近利,拉拢过来恐生祸端。
“倒是可以让孙膑明日带裴元庆、晁盖去学宫交流,多些见识总是好的。”
娜塔莎一一记下,正欲退下,谢凡又道:“明日吴国抵达后,盯紧夫差的动向,尤其注意他与越国使者的互动。”
“是。”
书房内只剩下谢凡一人,烛火映着他的侧脸,忽明忽暗。
他走到窗边,望着对面秦馆的灯火,那里依旧亮如白昼。
隐约传来嬴荡的呼喝声,想来又在与手下比试力气。
“李斯……公孙起……文种……”谢凡低声念着这些名字,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武力较量固然重要,但人才的争夺,才是决定诸国未来的关键。
窗外的月光穿过云层,洒在洛邑的宫殿顶上,给这座古老的王都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谢凡知道,再过两日,当各国代表齐聚洛邑城。
这场围绕会武展开的博弈,便将正式拉开帷幕。
而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