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的时间短暂而压抑。朱雀虚影那惊鸿一瞥带来的灵魂震颤尚未完全平复,空气中弥漫的无形威压却愈发清晰,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从火山口的深处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玄玑真人率先起身,他的气息已重新变得沉凝,目光坚定地投向那烈焰喷涌的山口。“走!”没有多余的言语,他以身化虹,率先向着那毁灭与生机并存的源头冲去。明炎真人等核心弟子紧随其后,残存的队伍化作数道坚定的火线,逆着滔天的烈焰与浓烟,悍然冲向天焰山之巅!
越是接近山口,环境的恶劣程度便越是超乎想象。这里仿佛成了世界的尽头,除了火,别无他物。狂暴的火焰能量形成了实质的乱流,撕扯着众人的护体灵光;震耳欲聋的喷发声浪冲击着耳膜,更冲击着神魂;浓密的火山灰和有毒气体几乎隔绝了所有视线和感知。
全凭玄玑真人以自身磅礴灵识强行开辟出一条细微的通道,以及头顶玉瓶中南明离火散发出的纯阳气息形成的微弱庇护,众人才得以在这绝境中艰难攀升。
终于,他们冲破了最外层的烈焰与浓烟屏障,抵达了火山口的边缘。
向内望去,景象令人窒息。山口内部并非想象中的中空结构,而是一片沸腾翻滚、无边无际的金红色岩浆海洋!海洋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不断向上喷发着纯净白色火焰的漩涡,那便是火山喷发的核心,也是通往朱雀巢穴的真正入口!
然而,就在他们试图靠近那白色火焰漩涡的刹那——
异变再生!
没有任何征兆,那喷涌的白色火焰漩涡中,骤然分离出无数点璀璨的光华!那些光点初时细小,眨眼间便化作无数燃烧着七彩火焰的羽毛,如同暴雨倾盆,又如同万箭齐发,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向着玄玑真人一行人覆盖而来!
这些火焰羽毛并非攻击肉身,它们仿佛没有实体,直接穿透了众人撑起的灵力护罩,无视了肉身的防御,如同一根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入了每个人的识海深处!
“呃啊!”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起!
一名弟子双手抱头,面目扭曲,他的识海中被点燃了无尽的业火,往昔修行中的些许瑕疵、心中的一丝贪念,此刻都被无限放大,化作熊熊烈焰灼烧着他的神魂,他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最终眼神涣散,直挺挺地向下方的岩浆海坠去。
另一名弟子则陷入了无尽的恐惧幻境,他仿佛看到自己的道基在火焰中崩塌,看到宗门覆灭,看到自己在乎的一切化为灰尽,极致的恐惧吞噬了他的意志,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真元逆冲,周身燃起自焚的火焰,转眼化为灰尽。
更有弟子被勾起了心魔,陷入了疯狂的杀戮欲望或极致的癫狂之中,对着同伴甚至自己发动攻击,场面一度混乱。
这便是朱雀的意志考验——火羽试炼!它检验的,并非修为的高低,而是道心的纯净与坚韧!这些燃烧的羽毛,是直接引动神魂之火的钥匙,任何心灵上的瑕疵、意志上的薄弱,都会在这神魂之火下被无限放大,直至将人焚烧成空!
玄玑真人首当其冲!无数燃烧的七彩火羽如同洪流般冲入他的识海!刹那间,他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投入了天地间最炽热的熔炉!
数百年的修行岁月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飞速闪过。年少时的轻狂与傲气,修行路上的艰难与抉择,面对强敌时的恐惧与退缩,甚至内心深处那一丝对长生大道的执着与贪恋……所有被他以强大意志力和漫长岁月压制或澹化的心魔、杂念、瑕疵,此刻都被那神魂之火精准地捕捉、点燃、放大!
他的识海化作了一片火海,无数个“自己”在火海中挣扎、质问、诱惑!
“放弃吧!长生虚无,何必苦苦挣扎?”
“顺从火焰吧,化为灰尽,便是永恒!”
“你的道,有缺!你的心,不纯!”
一声声直指本心的拷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的道心之上。玄玑真人浑身剧烈颤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七窍之中甚至渗出了金色的魂血!他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悬于头顶的玉瓶都开始摇晃不定,其中的南明离火精华发出不安的躁动。
“师尊!”明炎真人看到玄玑真人的状态,目眦欲裂,但他自身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的识海中同样烈焰熊熊,但他性格沉稳,道基扎实,此刻紧守灵台一点清明,以离火观镇派心法《离火清心咒》苦苦支撑,尚能勉强自保,却无力他顾。
其他的核心弟子也是如此,各展所能,与自身的心魔和神魂之火对抗着,不断有人支撑不住,在惨叫中陨落,或者神魂重创,失去意识向下坠落。
玄玑真人的意识在火海中沉浮,仿佛随时可能被彻底吞噬。就在这最危机的关头,他看到了那些陨落弟子的身影,看到了明炎等人苦苦支撑的倔强,更看到了那被魔气玷污、亟待净化的阵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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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不屈的意志,如同在狂风中重新燃起的火苗,自他道心最深处勃发!
“吾之道,在于守护!在于净化!此心……可鉴日月,何惧尔等虚火!”
他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那历经数百年风霜洗礼、早已坚如金刚的道心,在这一刻爆发出璀璨的光芒!识海中的神魂之火,竟被他那纯粹而坚定的守护信念强行压制、排开!
他勐地睁开双眼,眼中虽布满血丝,却重新恢复了清明与坚定!他看了一眼身旁依旧在苦苦支撑的明炎等寥寥数名核心弟子,知道他们也快要到达极限。
“紧随于我!”玄玑真人低喝一声,不再被动承受,而是主动引动头顶玉瓶中的南明离火精华!
一缕纯白色的火线被他抽出,并未攻击外界,而是直接引入自身识海!
至阳至纯的南明离火,与那考验道心的神魂之火轰然碰撞!这不是对抗,更像是一种……净化与升华!
在南明离火的照耀下,那些被引动的心魔杂念,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玄玑真人的道心变得更加通透、更加纯粹!他甚至借此机会,将自身道基中一些以往难以察觉的细微瑕疵,都一并灼烧、剔除!
他的气息虽然依旧虚弱,但那份坚定与纯粹,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以自身为中心,将这股经过南明离火淬炼的、更加纯净坚定的意志力扩散开来,如同一个无形的护罩,将明炎等最后五六名核心弟子笼罩其中。
得到师尊的庇护,明炎等人压力大减,终于勉强扛过了这最凶险的一波神魂冲击。
火羽渐渐稀疏,最终完全消失。
火山口边缘,只剩下玄玑真人与五六名伤痕累累、神魂俱疲的核心弟子,勉强悬浮于沸腾的岩浆海上空。
他们,通过了这残酷的火羽试炼。
玄玑真人看着下方那喷涌着白色火焰的漩涡入口,知道那里,便是最终的战场。他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带领着最后的门人,义无反顾地投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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