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塌地陷。
这是林风此刻最直观的感受。
星辰通道入口处，那原本有序旋转的星光彻底崩乱，化作一片狂暴的能量漩涡，疯狂吞噬、喷吐着混乱的光流与空间碎片。恐怖的震荡一波波传来，整个阴眼溶洞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剧烈颠簸。洞壁上的古老符文疯狂闪烁，明灭不定，许多地方甚至开始崩裂、剥落。空气中精纯的至阴之气被搅得一片混沌，与通道涌出的驳杂能量（星辰、剑意、寂灭）混合，形成危险的能量乱流。
“咔嚓！”
头顶一块巨大的星辰石终于承受不住，带着沉闷的呼啸声坠落，砸在林风不远处，碎石飞溅，尘土飞扬。
必须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林风心中警兆狂鸣。星辰殿堂那边的爆炸等级远超想象，已经严重波及到了阴眼。这溶洞随时可能彻底坍塌，或者被混乱的能量撕碎！
他刚刚因吸收水灵珠而恢复的一丝微弱力量，立刻被全部调动起来。他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用尽力气，猛地从地上翻滚起来，半跪在地，一手死死抓住身旁的玄阴镇星棍。
棍身传来稳定的支撑感和灵性恢复后的温热，让他心头稍安。
目光急扫。
石台处的混沌光膜在剧烈的震荡中剧烈波动，光芒明灭，似乎也在承受巨大压力。光膜内的阴秽结晶震颤加剧，表面那些被压缩的“裂痕”隐隐有重新扩张的趋势。下方的阴阳碎片光球旋转得几乎化为残影，竭力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不能再待下去了！
林风当机立断，放弃任何进一步搜刮或探查的念头，求生本能压倒一切。他拄着玄阴镇星棍，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朝着记忆中溶洞另一个相对稳固的角落（那里似乎有一条狭窄的、被碎石半掩的天然裂缝，可能是出路）挪去。
然而，他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刚刚站起一半，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他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再次单膝跪地，喉咙一甜，险些又吐出血来。
“该死！”林风眼中闪过一丝戾气。难道真要死在这莫名其妙的余波里？
就在他几乎绝望之时——
“嗡……”
一声低沉、苍凉、仿佛从亘古时光深处传来的叹息，毫无征兆地响彻整个溶洞。这叹息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宏大意念。
紧接着，溶洞中央，石台上方，虚空无声无息地扭曲、汇聚，点点混沌光华从四面八方（主要是从光膜和地面符文中）剥离出来，迅速凝聚、勾勒……
一双巨大、淡漠、仿佛由无尽星云与混沌气流构成的眼眸，再次缓缓浮现！
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凝实！
大阵真灵残念！它又被惊动了！而且这次，似乎是被迫“苏醒”得更深！
那双巨眼缓缓转动，先是“瞥”了一眼剧烈波动的混沌光膜和其中躁动的阴秽结晶，然后“目光”扫过一片狼藉、即将崩塌的溶洞，最后，定格在了艰难跪地、气息奄奄的林风身上。
林风浑身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锁定，连思维都仿佛凝固了一瞬。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感觉自己的一切秘密——前世的残魂、今生的道心、系统的存在（或许？）、体内的混沌、被烙印的法则碎片、甚至刚刚与阴秽结晶建立的微弱联系——都仿佛暴露无遗，被无情地审视、解析。
没有情绪，只有一种基于古老规则和浩瀚力量的绝对冷漠。
但在这冷漠深处，林风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疲惫”？与“无奈”？
“失衡……加剧……外魔侵扰……寂灭泄露……”苍凉的意念断断续续地传入林风脑海，信息破碎，却带着沉重的压力，“阴眼……将溃……阳眼……受创……大阵……危……”
林风心中剧震。大阵真灵在向他传递信息？这意味着什么？它“认可”了自己这个“被标记者”？还是仅仅因为自己是此地唯一的“活物”，且与阴秽结晶有那么一丝联系？
没等他细想，那双巨眼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了一些，意念再次传来，这次更加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汝……身具混沌……染指阴阳……触及封印……虽微末……却成‘变数’……”
“今……外魔引动‘枢机’（指玄幽镇星剑）……寂灭喷涌……阴阳失衡加剧……此地……将湮灭于能量潮汐……”
“吾……残念将散……无力镇压全局……”
“予汝……两个选择……”
林风屏住呼吸，紧握玄阴镇星棍，心神紧绷到极致。大阵真灵要和他做交易？
“选择一：吾……以最后之力……护汝……遁入‘归墟之径’……随机传送……生死……由命……”
“选择二：与吾……签订‘临时契约’……吾助汝……暂时稳住此阴眼节点……并予汝……一线‘星引’……指引汝……前往‘星枢殿’（周天定海大阵某个相对安全的次级控制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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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价：汝需……以混沌与阴阳烙印为引……尽可能……吸纳此地即将爆发的……部分溢散能量（包括至阴、寂灭、混沌光华）……减轻爆炸对阴眼本源的摧毁……并为吾……延缓此节点彻底崩溃的时间……”
“警告：‘星枢殿’亦非绝对安全……且有……未知风险……契约期间……汝之气息将与阴眼暂时绑定……若阴眼彻底崩溃……汝亦受重创……甚至……殒命……”
信息量巨大，且条件苛刻。
选择一，看似安全，实则听天由命。“归墟之径”的随机传送，天知道会把他扔到哪个绝地或者空间乱流里，以他现在的状态，九死一生。
选择二，主动卷入危险，承担稳定阴眼（哪怕只是暂时）的责任，并前往一个未知的“星枢殿”。好处是可能获得相对可控的逃生路径，以及……吸纳此地即将爆发的部分能量？这对别人可能是毒药，但对他这个修炼混沌寂煞天功、身体刚刚被粗暴改造过的家伙来说，或许……是险中求富贵的机遇？而且，能暂时稳住阴眼，也为他将来可能返回来图谋阴秽结晶留下余地。
代价也明确：绑定阴眼，一损俱损；前往“星枢殿”可能面临其他危险。
几乎没有犹豫。
“我选二。”林风嘶哑开口，眼神锐利如刀。将自己的命运交给随机，从来不是他的风格。哪怕前路再险，也要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何况，还有能量可“吸”！
大阵真灵的意念似乎停顿了一瞬，仿佛对他如此快速、如此决绝的选择感到一丝诧异。但随即，那淡漠的意念再次传来：
“善……契约……立！”
话音未落，林风只觉眉心一热，一道由纯粹意念和混沌光华构成的复杂契约符文，凭空烙印在他的神魂深处！符文流转，将他的气息与脚下这片阴眼核心之地、与那剧烈波动的混沌光膜、甚至与石台深处的阴秽结晶，都建立起了一种临时而紧密的联系。
同时，一股浩瀚却中正平和的奇异力量（大阵真灵残存的本源之力）从天而降，如同甘霖般涌入他残破的身体。这股力量并非直接疗伤或提升修为，而是以一种玄妙的方式，暂时“加固”了他的肉身与神魂，使其能够承受接下来可能的能量冲击，并赋予了他暂时、极其有限地“引导”此地部分阵力（主要是混沌光膜和地面封印符文）的权限！
“星引……予汝……”
又是一点星光从巨眼中分离，没入林风怀中——正与那张得自遗骸的淡金色无字绢帛融为一体！绢帛上立刻浮现出清晰的、流转不息的星辰光点线路图，其中一个光点格外明亮，并传递出明确的方位与距离感——正是“星枢殿”的位置！它似乎位于归墟海眼深处某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夹层中。
“稳住……三息……引导……吸纳……之后……循‘星引’……速离……”
大阵真灵的意念变得急促而虚弱，那双巨眼也开始迅速淡化、消散。显然，凝聚显化并订立契约，消耗了它最后的力量。
“轰隆隆——！！！”
星辰通道方向的爆炸余波再次加剧！整个溶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块大块的岩层开始剥落崩塌！通道入口处的能量漩涡已经扩张到半个溶洞大小，疯狂吞噬着一切！
混沌光膜剧烈闪烁，几乎到了破碎边缘！阴秽结晶发出尖锐的哀鸣，裂痕处灰黑色光芒再次亮起！
“就是现在！”林风眼中厉色一闪，按照契约感应和大阵真灵赋予的微弱权限，将神念与刚刚恢复少许的混沌法力，疯狂注入手中的玄阴镇星棍，并引动脚下地面那些尚未完全崩坏的封印符文！
“玄阴镇星，混沌为引——给我吸！”
他高举玄阴镇星棍，棍身乌光大放，那些玄奥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流转！一股强大的吸力以棍子为中心爆发，目标并非实物，而是空气中、从通道涌出的、从光膜逸散的、从阴秽结晶裂痕中渗出的……各种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性能量的“溢散部分”！
至阴之气、寂灭气息、破碎的星辰之力、混乱的剑意碎片、甚至一丝丝混沌光华的残力……如同百川归海，被强行牵引，朝着玄阴镇星棍汇聚而来！
棍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表面再次出现裂痕。但这些狂暴能量并未直接冲击林风，而是大部分被棍子本身吸收、镇压、暂时储存（玄阴镇星棍的材质和特性在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小部分则通过契约联系，被引导着注入地面符文和混沌光膜，帮助其暂时稳定。
“噗！”林风再次喷血，身体剧颤。即便有大阵真灵加固，如此狂暴的能量流经和引导，也对他造成了巨大负担。但他死死咬牙坚持，双目赤红，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吸！稳住！然后……离开！
一息！
两息！
三息！
三息时间，短暂却又漫长如同永恒。
在玄阴镇星棍的疯狂吸纳和引导下，溶洞内狂暴的能量乱流竟然真的被削弱了一丝，混沌光膜的闪烁频率略微下降，崩溃的速度似乎延缓了那么一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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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玄阴镇星棍，则如同一个即将撑爆的气球，棍身乌黑发亮，裂痕遍布，内部充斥着狂暴到极点的混合能量，灵性发出痛苦的哀鸣。
“就是现在！走！”
林风感应到契约中约定的“三息”已到，且玄阴镇星棍也到了极限。他毫不犹豫，按照怀中“星引”绢帛的指引，将恢复的少许法力和全部意志，灌注进脚下某个特定的、尚未完全损毁的传送符文节点（这也是契约赋予的权限之一）！
“星引为凭，归墟开路——遁！”
“嗡！”
他脚下的符文猛地亮起，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极不稳定的星光门户骤然打开！门户后面，是扭曲旋转的星光通道，通往未知的“星枢殿”！
林风最后看了一眼即将彻底崩塌的溶洞、那摇摇欲坠的混沌光膜和阴秽结晶，以及那彻底狂暴的星辰通道入口，眼神冰冷，毫无留恋。
他一头扎进了星光门户！
在他身影消失的刹那。
“轰——！！！”
阴眼核心溶洞，终于承受不住内外交迫的压力，彻底崩塌！混沌光膜破碎，阴秽结晶被掩埋，狂暴的能量将一切吞噬、湮灭……
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充满毁灭性能量的废墟漩涡，以及一条渐渐闭合的、通往“星枢殿”的细微空间涟漪。
而与此同时，星辰殿堂那边。
恐怖的爆炸渐渐平息。
祭坛所在已化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坑内银辉与黑光依旧在零星地交锋、湮灭。石剑“玄幽镇星”斜插在坑边，剑身光芒黯淡，布满细微裂痕，缠绕的锁链尽数崩断，显然受损极重。
冰魄长老嵌在远处的墙壁里，气息微弱到了极点，浑身骨骼尽碎，元婴濒临溃散，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昏迷不醒。
蚀星怪影……消失了。
但在那巨坑深处，通往“寂灭本源”地缝的裂隙边缘，残留着一缕精纯的、被吞噬过的寂灭气息，以及一丝微不可察的、充满怨毒与满足的诡异波动……
它似乎……成功了？至少部分成功了？
整个归墟海眼，因为阴眼崩溃、阳眼（星辰殿堂）受创、枢机石剑受损、寂灭泄露……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周天定海大阵”，发出了更加沉闷而不祥的呻吟。
平衡，被进一步打破。
风暴，才刚刚开始席卷。
（第282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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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
林风重伤之躯，携带着吸收了大量狂暴能量、濒临崩溃的玄阴镇星棍，通过不稳定传送，前往未知的“星枢殿”。那里是上古大阵的次级控制节点，是相对安全的避风港，还是隐藏着新的危机？他体内因契约而暂时稳定的伤势和吸收的驳杂能量，将如何处置？“星引”绢帛能否顺利指引他到达？而蚀星怪影的消失与疑似得手，又将为后续剧情埋下怎样的巨大隐患？重伤的冰魄是死是活？动荡的归墟海眼，将把各方势力引向何方？林风的“星枢殿”之旅，即将开启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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