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君王裹挟着残存的亡灵大军，如同退潮般消失在万古坟场深处弥漫的死寂迷雾中。联军阵地前，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战场和那挥之不去的、源自坟场最深处的冰冷注视感。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即便是最悍勇的联邦士兵，在听完刘瑞阳那凝重的描述后，握着武器的手心也不禁渗出冷汗。逻辑天国的观察员体表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闪烁，似乎在重新计算此次任务的可行性。玉清仙宗的弟子们更是面色发白，方才骸骨君王的精神低语已让他们道心摇曳，如今听闻还有更恐怖的存在，不少人眼中已萌生退意。
“噗——”
就在这时，一直强自镇定的刘瑞阳猛地喷出一口暗金色的血液，身体微微一晃，周身稳定运行的平衡领域出现了一丝紊乱的涟漪。那口血液落在地上，并未渗透，反而如同有生命的汞珠般滚动，表面还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试图湮灭一切的灰败气息。
“阁主！”
“刘道友！”
白灵儿（通过远程通讯）的惊呼、莉亚指挥官的急切呼唤与玄玑子的沉声问候几乎同时响起。
“无妨，只是那‘一眼’的余波。”刘瑞阳摆了摆手，盘膝坐下，双手掐诀，周身浮现出朦胧的星光与那灰色归墟意境的虚影，开始全力驱散侵入体内的“寂灭”意念。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平衡之核上，竟仿佛被烙印下了一枚冰冷的“瞳仁”虚影，不断散发着瓦解秩序、终结万物的意蕴，试图从内部崩坏他的道基。
联军会议，分歧初现：
临时搭建的指挥舰内，气氛压抑。刘瑞阳虽在疗伤，但其强大的神识仍分出一缕参与会议。
玄玑子首先开口，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刘道友，非是贫道惧战。方才那骸骨君王已极难对付，其幕后存在仅凭一丝无意识的注视便能伤你道基……此物恐非我等当前力量所能企及。我玉清仙宗古籍有载，某些自旧纪元遗存的‘不可名状之物’，其存在本身即是灾厄，触之必遭天谴。贫道建议，即刻布下封印，将此地划为绝禁区，从长计议。”
他的担忧合情合理，代表了传统修真界对未知大恐怖的谨慎。
莉亚指挥官调出刚才记录的能量读数，全息投影上，当刘瑞阳描述那“眼睛”时，探测器在坟场深处捕捉到的能量峰值突破了图表的极限，并且属性无法分析，被标记为“法则级虚无污染”。
“从理性角度分析，”莉亚的声音冷静但带着一丝后怕，“继续深入的风险评估已超过最高阈值。我们的科技造物在这种层面的‘意念’面前可能异常脆弱。我赞同玄玑子长老的意见，撤退，并将此情报共享给联盟所有成员，寻求更高层次的解决方案。”
逻辑观察员的光球微微脉动：“附议。目标‘寂灭之瞳’展现出超越当前数据库理解范畴的‘信息抹除’特性。强行接触可能导致逻辑悖论，引发认知灾难。生存优先级高于探索优先级。”
一时间，撤退的意见占据了上风。
就在这时，正在疗伤的刘瑞阳缓缓睁开眼，眼中星芒与归墟之影交替闪烁，似乎在与体内的寂灭意念对抗，又似乎在消化着某种领悟。
“诸位所言极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异常清晰，“盲目深入，无异于送死。但是……”
他顿了顿，看向众人：“我们可能没有‘从长计议’的时间了。”
“法则潮汐正在巅峰，它不仅是机遇，也是钥匙。我怀疑，正是这场潮汐，惊扰了，或者说，正在‘唤醒’那只眼睛。若我们现在退去，下次再来时，面对的或许就不是一只半睁的眼，而是一个完全苏醒的‘祂’。”
“而且，”刘瑞阳抬起手，一丝被他强行约束在指尖的灰败气息缭绕不休，“这‘寂灭’法则，与我掌握的‘归墟’意境，同源而出，却走向了两个极端。归墟是万物终结后的‘静’，是轮回的一部分；而这寂灭，是主动的‘灭’，是彻底的‘无’。理解它，或许关乎新宇宙能否避免重蹈旧宇宙覆辙的关键。”
他的话语，将眼前的危机提升到了关乎整个新宇宙平衡的战略高度。
转机：带路党与意外来客
就在众人陷入沉思，进退维谷之际——
“阁主，”逻辑观察员突然发出提示，“检测到微弱的、指向性明确的亡灵精神波动，来源……是正在撤退的亡灵军团残部，发信源编码特征与‘骸骨君王’匹配度92.7%。”
一道断断续续、充满恐惧和急切的灵魂传音，如同游丝般接入联军的精神网络：
“……外来……强者……停下……听我一言……”
是骸骨君王！它果然不甘心就此消亡，或者，它对于“祂”的恐惧，已经超过了对于联军的恐惧！
“……吾……可以……提供‘祂’的情报……以及……安全路径……”它的声音充满了挣扎，“但……你们必须……发誓……庇护吾之王魂……助吾摆脱……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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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莉亚指挥官也收到了另一条紧急通讯，来源并非坟场，而是来自联军后方基地的跨宇宙中转信号。
“指挥官，逻辑天国，源星阁主！这里是余晖联邦前沿哨站，我们接收到一个极其特殊的、跨越‘虚无长廊’的加密求救信号，信号源自我识别为——‘闪耀遗民’！”
全息投影展开，一个模糊但能看出优雅轮廓的女性虚影出现，她的声音带着静电干扰般的杂音，却有一种奇异的、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遵循古老的‘星火之盟’……感应到……归墟的使徒与平衡的守护者……在此绝地现身……”
“吾名艾丝塔……‘寂灭之瞳’的苏醒……亦是我族监测的灾厄……”
“请坚持……我已知晓你们的困境……我带来了……‘祂’的弱点情报……以及……暂时屏蔽其凝视的方法……”
“坐标已发送……请接应……”
通讯到此中断。
指挥室内，一片寂静。
前有重伤濒危、愿意叛变的亡灵君王作为带路党，后有神秘古老的闪耀遗民送来关键情报和支援。
退路，似乎已经被这两条突如其来的消息堵上了。
刘瑞阳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腾的寂灭之意，眼中重新燃起锐利的光芒。他看向玄玑子、莉亚和逻辑观察员。
“现在，选择摆在我们面前了。是相信一个叛徒和一个陌生人的话，冒险一搏？还是就此退去，将一颗随时可能引爆、足以湮灭星域的炸弹，留给未来？”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的决议，需要整个联盟共同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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