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枢的喧嚣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胜利的狂喜沉淀为一种更加坚实、却也更加沉重的氛围。岩昊那标志性的大嗓门还在兴奋地嚷嚷着战果统计，艾尔文则已经带着他的技术团队扑向那些缴获的、尚带余温的议会战舰残骸数据，眼神炽热得如同发现了新大陆。
刘瑞阳端坐在主位，面色已恢复平素的沉静，只有指节因用力握着扶手而微微泛白，暴露着他体内仍在翻腾的气血。白灵儿安静地侍立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看似在聆听各方汇报，实则大半心神都系于身前之人，灵力如丝如缕，持续不断地温养着他受损的经脉。
“初步统计，击毁敌军标准护卫舰七艘，重创战列舰一艘，就是我们集火打掉引擎那艘，哈！迫使其狼狈逃窜的各类舰船超过十艘！我方损失……三艘护卫舰结构损伤超过百分之六十，需大修；人员伤亡……正在统计，预计在可接受范围内。”岩昊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声若洪钟，脸上每一道刚硬的线条都洋溢着酣畅淋漓的快意。
“可接受？”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响起，是双墨灵中的姐姐，她微微蹙眉，“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个活生生的同盟成员。”
岩昊的兴奋稍敛，粗声回应：“我明白，墨灵。但这是战争，我们赢了，而且是以弱胜强！这足以让星尘同盟的名字，响彻这片星域！接下来，就该是趁势追击，扩大战果的时候了！”
“追击？”艾尔文从光屏前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务实，“岩昊将军，我们的能量储备在刚才的防御和最后一波反击中消耗了近四成，灵网在高强度信息对抗下也出现了局部过载。当务之急是巩固防线，修复损伤，分析敌方技术弱点。盲目追击，若遭遇埋伏或另一支舰队，后果不堪设想。”
“艾尔文说得对。”刘瑞阳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此战，我们胜在出其不意，胜在灵能与科技的初步融合，更胜在……我们是为了生存而战。但议会的底蕴远超我们想象，一时的胜利，绝不能冲昏头脑。”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核心成员：“阵亡者的抚恤，伤者的救治，必须立刻、优先执行。岩昊，你负责战场清扫与战功核定；艾尔文，带领你的团队，全力解析缴获的议会战舰数据，尤其是他们的护盾生成器和主炮能量回路；墨灵，安抚民众，稳定内部情绪，确保后勤供应。”
一道道指令清晰下达，众人凛然应命。岩昊虽然还想说什么，但在刘瑞阳平静却蕴含着威压的目光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去安排。
待众人领命散去，指挥中枢内只剩下刘瑞阳与白灵儿，以及角落里仍在默默处理数据的伊莎。
刘瑞阳一直挺直的脊背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一瞬，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眉宇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反噬很严重？”白灵儿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浓浓的关切。她渡过去的灵力能缓解表层的伤痛，但神魂层面的震荡，非朝夕可愈。
“无妨，调息几日便好。”刘瑞阳睁开眼，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他转而看向伊莎，“伊莎，刚才战斗中，你似乎有所发现？”
伊莎闻言，转过身来。她那如同精密仪器般的面容上，少见地浮现出一抹凝重。她指尖在空中轻点，调出一段经过复杂算法还原的能量波动图谱。
“首领，白姐姐。在敌方主炮齐射前约零点三秒，以及首领您动用……特殊手段偏转攻击后约一点五秒，我捕捉到两次极其微弱、但特征完全相同的异常空间信号。它们并非来自议会舰队的方向，而是……”她顿了顿，指向星图上一个远离战场的坐标，“来自这个区域，位于我方防线内侧，一个理论上应该是安全的观测哨站附近。”
刘瑞阳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内侧？信号性质？”
“无法完全解析，加密等级极高。但其波动模式，与我之前潜入议会网络时捕获的某种高层指令的‘确认回执’信号，有百分之八十七的相似度。”伊莎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冰投入了寂静的湖面。
防线内侧，疑似议会高层联络信号……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星尘同盟内部，恐怕并非铁板一块。胜利的欢呼声之下，暗流已然开始涌动。
刘瑞阳与白灵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此事，暂时保密。”刘瑞阳沉默片刻，沉声道，“伊莎，继续监控，尝试定位信号源，但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伊莎点头，身影缓缓消失在数据流中。
白灵儿望向舷窗外，远方星辰明灭不定，如同此刻莫测的前路。她轻声问：“瑞阳，你打算怎么做？”
刘瑞阳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巨大的观测舷窗前，凝视着外面浩瀚的星空，以及那些尚未完全飘远的战争残骸。初战的胜利带来了信心，却也引来了更深的阴影。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隐患悄然滋生。
“攘外必先安内？”他像是在问白灵儿，又像是在自问，最终缓缓摇头，目光变得坚定而深邃，“不，我们不能自乱阵脚。提升整体实力，完善灵网与防御，同时……引蛇出洞。”
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冰冷的舷窗边框，发出笃笃的轻响。
“议会送了我们一份‘大礼’，来而不往，非礼也。是时候，主动去接几个‘大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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