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天际，暗紫色的瘴云如潮水般漫卷而来。
九龙丹辇破云而出时，整片天空的光线都仿佛被吞噬殆尽。
那九条由精纯毒煞之气凝聚的黑色蛟龙，每一头都长达百丈，鳞甲上流淌着粘稠的毒液，龙睛中燃烧着幽绿的鬼火。
它们拖拽的宫殿车辇通体漆黑，表面凋刻的丹炉、药草图案正缓缓蠕动，如同活物的内脏在呼吸。
车辇所过之处，草木枯死、岩石风化，连天地灵气都被染上一层澹澹的腥甜——这是司徒煞修炼的“万毒领域”，元婴大圆满的法则外显，已能影响一方天地的本源。
“来了。”
虚实大阵边缘，武小鱼负手而立，青衫在毒风猎猎作响。
他身后，苏清荷带着月傀、炎破军带着火傀卫队，已列阵以待。更远处，墨星辰站在刚刚建起的天机别院观星台上，手中白玉罗盘缓缓旋转，为武小鱼推演着战局变化。
九龙丹辇悬停在百里外的半空。
车辇门帘掀开，司徒煞那矮小枯瘦的身影缓缓走出。他拄着蛇头拐杖，深陷的眼窝扫过大阵，最终定格在武小鱼身上。
“小辈，”司徒煞开口，声音尖锐如铁片摩擦，“本座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虚实大阵控制权，交出太阴之体苏清荷，自废丹道修为，跪献混沌血脉本源。本座可留你魂魄，让你转世重修。”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已是莫大恩典。
武小鱼却笑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踏在虚空，却引得整个虚实大阵共鸣。
五百里方圆的庞大阵法表面，浮现出层层叠叠的金色涟漪，如同平静湖面投入石子。
“司徒长老远道而来，”武小鱼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不如先试试我这大阵的成色？”
说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姿态，就像是主人家邀请客人品尝新茶，随意而从容。
司徒煞脸色一沉。他活了八百余年，执掌丹盟外事，凶名震慑修真界，何时受过这般轻慢？
“找死！”
蛇头拐杖猛地一顿虚空。
“嗷——”
九条毒蛟同时仰天嘶吼，喷出九道粗如水桶的漆黑毒焰！这毒焰非火非烟，而是精炼到极致的“腐神毒煞”，专污法宝、蚀灵力、销神魂。
九道毒焰在半空纠缠融合，化作一条狰狞的千丈毒龙，张牙舞爪地扑向虚实大阵！
毒龙所过之处，空间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黑色裂痕。阵外那些尚未入阵的修士惊恐后退，即便隔着数十里，他们也感觉神魂刺痛，仿佛要被那毒煞之气生生融化。
然而——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元婴修士退避三舍的恐怖一击，武小鱼只是轻轻抬起了右手。
五指张开，掌心朝外。
嗡！
整个虚实大阵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
原本凝实如金色琉璃的光幕，突然变得虚幻、透明，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
那扑来的千丈毒龙一头撞入光幕，却没有引发预想中的剧烈爆炸，而是……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司徒煞瞳孔勐缩，他清晰地感应到，自己那凝聚了五成修为的腐神毒龙，在接触光幕的刹那，被一种诡异的力量“分解”了。
毒龙表面的毒煞之气首先被剥离，化作丝丝缕缕的黑色气流，被大阵吸收；接着是其中蕴含的毒道法则，被拆解成最基础的符文，融入大阵的运转轨迹；最后是那股磅礴的灵力，如同百川归海，汇入了大阵的能量循环。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
等司徒煞反应过来时，那条千丈毒龙已彻底消失。而虚实大阵的光幕，反而更加明亮了几分，表面隐隐浮现出几道澹澹的黑色纹路——正是毒道法则被大阵吸收、转化后的痕迹。
“这……这是什么邪阵？！”司徒煞身后，一名元婴初期的丹盟长老失声惊呼。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阵法。不防御，不反击，而是直接“吃掉”攻击，转化为自身养料！
司徒煞脸色铁青，他死死盯着武小鱼：“虚实转化……你竟将‘虚之法则’修炼到如此境界！”
武小鱼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他确实将虚实大阵的“虚”之一面催发到了极致。
这大阵本就融合了信仰之力与混沌本源，此刻在他的操控下，阵法的“实”化为坚不可摧的防御，“虚”则化作吞噬万法的深渊。
你攻击越强，它“吃”得越欢。
“本座倒要看看，你这阵法能吞多少！”司徒煞眼中闪过厉色，他双手猛地结印，蛇头拐杖冲天而起，在头顶急速旋转。
“万毒幡，出！”
咔嚓！
拐杖顶端的蛇头突然炸裂，化作一面漆黑如墨的三角幡旗。旗面上绣着九头狰狞的毒物——蜈蚣、毒蝎、蛇、蟾蜍、蜘蛛……每一头都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扑出旗面。
这正是丹盟赐予司徒煞的镇派法宝之一，九幽万毒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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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毒噬天阵，起！”
司徒煞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落在幡旗上。旗面猛地展开，瞬间遮蔽了半边天空。九头毒物虚影从旗中飞出，迎风便长，化作九尊百丈大小的毒物法相，分列九宫方位。
与此同时，司徒煞身后的十二名元婴长老、百余名金丹执事，同时掐诀，将自身毒功注入阵中。
嗡——
一座覆盖方圆三百里的巨型毒阵，在虚实大阵外缓缓成型。阵中，毒雾翻腾、毒液如雨、毒虫铺天盖地。
更可怕的是，毒阵中央，那九头毒物法相张口喷吐，九种性质各异的顶级剧毒开始融合，化作一种混沌色的、连空间都能腐蚀的“万毒本源”！
“小辈，本座这万毒噬天阵，曾炼杀过化神初期！”司徒煞立于阵眼，枯瘦的脸上露出狰狞笑容，“任你虚实变化，在绝对的毒性腐蚀下，也要化为脓水！”
话音落下，他猛地一挥幡旗。
“去！”
混沌色的万毒本源，化作一道直径超过十丈的恐怖洪流，朝着虚实大阵轰然冲去！
这一击的威势，远超之前。毒流所过之处，空间寸寸崩塌，显露出下方漆黑的虚无。百里外的山峰被毒气余波扫过，竟直接融化成粘稠的毒泥！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武小鱼的表情依旧平静。
他甚至闭上了眼睛。
心神完全沉入虚实大阵的核心，与那尊信仰元婴、那簇混沌源火之种、那九品丹炉的投影彻底融合。
“虚之极，是为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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