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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寻找祖神

    在宇宙通讯公司的总部——那颗悬浮于星海深处的纽沃德永恒界内部,艾森威尔站在指挥大厅的弧形巨幕前,目光沉郁地望着星图上渐次熄灭的叛乱信号。

    祖神军的银黑舰队正在归航,它们如同驯顺的金属鱼群滑入港区,战甲上的神圣纹章在永恒界的人造日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叛乱已被镇压,公司各星区的通讯网络重新恢复流畅,那些试图割据自立的分部总裁,要么被囚入反灵能静滞舱,要么在祖神军精准的轨道打击下化为星尘。

    一切似乎都已重回掌控。

    但艾森威尔却感到一阵深彻骨髓的疲惫。他转过身,望向大厅墙壁上那幅巨大的初代创始人画像——那位凭技术开疆拓土的先辈,目光清澈坚定,绝不会像他此刻这般,指尖还残留着借用他人力量的余温。

    祖神军。

    这支力量表面铭刻着绝对的忠诚,调动密钥只绑定他一人。每一位战士都向他行最古老的额心礼,每一次出击都完美执行他的意志。在外界,在公司那些劫后余生的员工眼中,这支军队是艾森威尔深藏不露的王牌,是他力挽狂澜的底气。

    只有艾森威尔自己知道,这身华丽的权柄外衣之下,缠绕着何等沉重的锁链。

    他们是从祖神教“借”来的。

    这个词在艾森威尔喉间滚动,带着一丝铁锈般的苦涩。不是雇佣,不是结盟,而是“借”。债主是那个横跨无数星域、根系深入文明脉络的庞然大物——祖神教。

    这个教派的触角几乎无处不在。除了灵宗地界——那里的祖神教势力已被灵宗修士们连根拔起,涤荡一清——在广袤宇宙的其他角落,祖神教的身影无处不在。他们在政治缝隙中传道,在经济脉络里注资,在文化底层播种信仰。

    尤其在那些实力相对孱弱或结构松散的地域,祖神教的渗透几乎达到了主宰的程度。

    譬如“玛雅联盟”,曾经公司视为后花园的地界,此刻却不得不放弃对其的控制。

    再如“荒星界”,那片由无数破碎星带、流浪星球和殖民地构成的混乱疆域,权力碎片化到极致。正是祖神教在那里建立了秩序——他们的传教士同时是法官,他们的神殿兼做银行与仲裁所,他们训练的“荒星惩戒者”是唯一能被各方势力共同承认的武装力量。

    而现在拱卫着纽沃德永恒界、刚刚为公司扫平内乱的祖神军,其核心骨干正是从玛雅联盟的圣殿和荒星界的惩戒营中抽调、整编而来。他们首先效忠的是祖神,是教会那座位于宇宙暗面的宏伟神殿,其次才是艾森威尔——这位暂时的“借用者”。

    内乱的烽火虽已熄灭,但艾森威尔清醒地意识到,一个远比分部叛乱更庞大、更深邃的阴影,正随着祖神军的驻扎而悄然笼罩总部。

    祖神教为何如此慷慨?他们想要的,绝不仅仅是公司丰厚的“租金”或几个边缘星区的传教权。宇宙通讯公司掌握着跨星域实时通讯网络,掌握着量子意识传输节点,掌握着无数文明的对话密钥与数据洪流……这些才是真正的战略瑰宝。

    教会的高阶祭司们或许正在某颗朝圣星球的神殿中,透过水晶幕墙凝视着这里。他们的耐心如同宇宙本身般漫长,他们的计谋深植于信仰的土壤。艾森威尔能感觉到那无形的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索取预期。

    他走到控制台前,调出公司的核心资产清单与兵力部署图。闪烁的光点代表着公司的舰队、安保部队、自主研发的防卫系统。它们曾是骄傲的资本,如今在祖神军那肃杀的银黑色背景映衬下,却显得如此单薄。

    仅仅依靠公司自身的力量……够吗?

    艾森威尔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星图,划过那些依赖公司网络运转的繁华星区,划过那些刚刚平息却仍暗流涌动的叛乱故地。祖神教的身影在这些地方若隐若现:某个星区的通讯枢纽负责人最近频繁参加教义研讨;某个重要中转站的维护团队里,多了几位有着虔诚手势的新工程师。

    庞大的教会机器一旦开始反向啮合,其力量足以将整个公司连骨带血吞下,消化成它信仰帝国的一部分。

    窗外,一艘祖神军的巡洋舰正缓缓驶过,其舰体侧面那巨大的、交织着星辰与眼眸的圣徽,在纽沃德永恒界的人造阳光下,投下一片移动的、令人心悸的暗影。

    艾森威尔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艾森威尔的目光从祖神军的圣徽上移开,落回控制台,指尖无意识地调出了一份加密的、标有“绝密·历史评估”的档案。光屏展开,一行行冰冷的文字和惨烈的战损数据,映在他深邃的眸子里。

    祖神教能如此轻易地渗透、乃至今天能兵不血刃地驻军于纽沃德永恒界,追根溯源,竟是公司自己“引狼入室”。

    昔日的公司高层,被往昔宇宙霸主的荣光迷了眼,又被灵宗那日益强盛、难以企及的灵能力量刺痛了神经。在狭隘的胜负心和路径依赖下,他们选择了一条看似快捷的“力量之路”——全面拥抱祖神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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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层们欣喜若狂,以为找到了击败宿敌灵宗、重登霸主宝座的终极钥匙。他们贪婪地汲取着祖神教的技术,用公司的财富、渠道和影响力作为交换,几乎是不设防地向祖神教开放了除核心通讯协议外的大部分领域。

    于是,祖神教的教堂在公司重要的枢纽星球拔地而起;他们的教士进入公司的中层培训体系;他们的“顾问”出现在研发部门和战略规划会议中。公司的军队装备了刻有圣徽的强化外骨骼,战舰的能源核心旁增设了用于“祈祷稳定”的神龛模块。

    最终,那场旨在重铸辉煌的“终极热战”爆发了。

    公司,以其与祖神教深度融合的“新军”为核心,拉扯起一个庞大的联盟——包括见风使舵的星际银行组织、技术依赖公司的玛雅联盟、各有盘算的东岚国与东联,乃至那些在能源命脉上两头下注的能源组织……几乎大半个已知宇宙的势力,都在不同程度上卷入了这场对灵宗的围攻。

    结果是压倒性的惨败。

    灵宗地界展现出远超预估的恐怖实力。他们的灵能并非单纯的个体力量,而是与整个地界的法则、山河生灵共鸣的一体存在。祖神教提供的“反灵能”技术在真正的灵能本源浪潮前,如同试图用铁片阻挡海啸。公司及其盟军的联合舰队在灵宗修士们驾驭的星辰能量与心灵风暴面前,损失惨重,阵线崩溃。

    比军事失败更深刻的是信念的崩溃。战后,联盟顷刻瓦解,各家争先恐后地与灵宗谈和或割席自保。而祖神教,却在这场惨败中悄然完成了最关键的一步:他们的势力并未因战败而受损,反而因为深度嵌入了公司的战争机器乃至社会结构,在战后公司的虚弱期,更加牢固地扎根下来。

    艾森威尔没有停留在对历史错误的嗟叹中,他调出了另一份更隐秘、代号为“神圣箴言”的情报档案。这份情报直接来源于那位目前仍公开表态忠于公司的神圣祖神。光屏上流转的数据,勾勒出宇宙顶级力量——二十七祖神——令人心惊的分布图景:

    灵宗,那个无法用常理揣度的对手,竟然不声不响地掌握了十三颗祖神核心,几乎占据总数之半。这意味着他们不仅拥有碾压性的力量,还掌控了近半的宇宙本源“元理”权柄,其底蕴之深,远超战后各方的预估。

    而宇宙通讯公司,名义上的盟友与靠山,真正能完全信赖的祖神,仅有三位:神圣祖神、雷霆祖神、风暴祖神。这份忠诚名单的简短,让指挥大厅的空气都显得稀薄。更令人扼腕的是震动祖神的陨落——那位本该是第四位坚定盟友的存在,因不明原因被杀,只留下一颗无主的震动祖神核心。这颗核心如今与气压祖神、电磁祖神、金属祖神一起,被供奉在祖神教的神殿中。祖神教明面上拥有三位祖神与一颗核心,但谁能保证,那三位祖神的心思,真的只在信仰之上?

    火焰祖神与水流祖神投靠了能源组织,这本是一个可以争取或制衡的动向。然而,能源组织内部同样盘踞着祖神教的势力,这使得两位元素祖神的真实立场扑朔迷离,成为一颗可能随时被引燃的暗雷。

    剩下的炽热、溶解、机械、催化、岩石五大元理对应的祖神,则成了宇宙权力棋盘上各方角逐的目标。各方势力曾摩拳擦掌,试图倾尽资源,培养或指定代言人成为新祖神,以扭转力量对比。但灵宗用一记冷酷而精准到极致的布置,差点终结了这场竞赛:

    他们以某种不为人知的、代价巨大的手段,屏蔽了这五大元理。

    这意味着,在灵宗主动解除屏蔽或宇宙自然演化突破屏蔽之前,这五个元理的祖神无法通过任何“人为干预”诞生。宇宙意识将自行、随机地选择承载者,时间可能无比漫长。各方势力空有野心和资源,却无法再“制造”祖神,只能被动等待天选之人的出现——除非,他们能找到方法,破解灵宗的元理屏蔽。

    “屏蔽元理……”艾森威尔低声重复,他清楚这背后的含义。元理是宇宙运行的底层法则,屏蔽它们不仅影响祖神诞生,必然也会对依赖法则感悟的修行文明造成广泛而深远的干扰,尤其是灵宗自身。修为越高,与天地法则联系越紧密的修士,受到的影响理应越大。

    这才是灵宗最令人感到恐惧与不解的地方。

    他们选择了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略封锁,但似乎早有准备,或者说,他们有绝对的自信化解内部的副作用。答案就在那遍布各星域的 灵宝阁”之中。

    每个灵宝阁当中都有一幅壁画,元理星空图。

    灵宗不仅公开了这件堪称“悟道至宝”的终极辅助神器,更是将其向全宇宙免费开放。图中融汇了全部二十七道元理的奥秘显化,任何修士——无论出身灵宗、公司、祖神教亦或是散修——皆可前往参悟,借此抵消元理屏蔽带来的感悟滞涩,甚至可能获得更进一步的启迪。

    这一举动,与其说是慷慨,不如说是一种基于绝对实力与自信的、居高临下的阳谋。

    艾森威尔的手指在星图上缓缓移动,掠过那些标记着潜在“天选者”搜索区域的黯淡光点。情报显示,无论是祖神教、能源组织,还是玛雅联盟或残存的东联势力,在经历了那场惨败之后,都做出了近乎一致的选择:

    彻底放弃了“破解灵宗屏蔽”这条正面攻坚的道路。

    灵宗用一场无可争议的胜利,给所有心怀挑战者烙下了深切的恐惧印记。联军倾尽资源、融合祖神教技术尚且在灵宗地界面前一败涂地,如今谁还敢奢望在对方主场(法则层面)发动一场更抽象、更艰难的“破解战”?那无异于用鸡蛋去撞击一颗中子星。因此,这个选项在各大势力的战略会议上,被心照不宣地永久搁置,甚至从议程中抹去。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迫投向第二条路: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寻找那不知何时、何处、以何种形式被宇宙意识选中的“自然祖神”。

    这是一场概率渺茫、成本高昂的“宇宙捞针”。需要动用海量的探测舰队、无数的观察哨站、复杂的天象与生命体征监测网络,去扫描每一片星云、每一颗行星、甚至每一个可能孕育特殊生命的角落。投入巨大,见效极慢,且结果完全不可控——你无法预测新祖神会诞生在哪个文明、属于哪个种族、拥有何种倾向。很可能耗费数个时代,最终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这种被动和低效,正是灵宗“元理屏蔽”战略最成功的地方。它以一种近乎“冻结时间”的方式,延缓了敌对阵营顶端力量的补充速度,为自己巩固战果、消化吸收、并通过“元理星空图”潜移默化地影响宇宙修行界,赢得了至关重要的战略窗口期。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