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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墨清必须死(四)

    战场之上,灵宗与联军围绕墨清渡劫区展开的厮杀已臻白热化,每一秒都有绚烂而致命的能量爆发,每一寸空间都弥漫着血腥与焦灼。灵宗防线如同被惊涛骇浪不断拍击的礁石,虽暂时稳固,却承受着巨大压力。联军则如同红了眼的赌徒,将最后的筹码疯狂押上,试图在墨清最“脆弱”的时刻,撕开那道看似坚固的屏障。

    墨青儿位于联军阵型相对安全的后方,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胜券在握的笑意。她的目光牢牢锁定着高空之上,那道悬浮在厚重劫云之下、看似孤立无援的身影——墨清。她在等,耐心地等待那决定性的时刻降临。

    “快了……转世记忆冲击也好,心魔幻象侵蚀也罢,只要他的意识沉沦,外部防御崩解……”她心中默念,甚至已经在盘算,一旦墨清出现失神或僵直的迹象,该如何指挥己方最强的突击力量,以最小代价穿透灵宗的环形防御,给予那渡劫者致命一击。

    时间,在疯狂的厮杀与紧张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一息,两息,三息……

    劫云依旧在翻滚,雷光依旧在穿梭,天地威压依旧令人窒息。

    十息,二十息……

    墨清的身影依旧稳稳悬停,周身气息虽然因劫云压制而略显沉凝,但眼神清明,姿态稳定,丝毫没有出现任何意识恍惚、力量涣散的迹象!他甚至有余暇,偶尔挥出一道星流剑气,精准地击溃远处联军射来的某些阴险的诅咒流矢或干扰性能量。

    三十息……

    战场上的狂热与焦躁,开始被一丝诡异的疑惑所渗透。尤其是联军一方,那些拼死冲锋的士兵,那些燃烧本源释放禁术的死士,心底不禁冒出一个念头:这天劫……怎么还不开始?

    墨青儿脸上的笑意,不知不觉间已经凝固。她的拳头,在宽大的袖袍中死死攥紧,尖锐的指甲因为过度用力,深深嵌入了掌心柔嫩的皮肉之中,渗出丝丝血迹,她却浑然不觉。

    五十息……

    劫云之中酝酿的雷霆,声势似乎……减弱了?那令人心悸的穿梭游走的紫金色雷蟒,动作仿佛变得迟缓,光芒也不如之前耀眼。

    六十息……

    “不对……这感觉……”风沁最先察觉异样,她身为顶尖符箓师,对天地能量与法则波动极其敏感。她抬起头,望向那片劫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劫云的气息……在消散?”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

    下一刻,那笼罩了整个战场上空、厚重如铅、仿佛亘古长存的漆黑劫云,毫无征兆地,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稀释、瓦解!

    如同烈日下的晨雾,又似被无形巨手抹去的粉笔痕迹。翻滚的云层平息,穿梭的雷光湮灭,那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天地威压,如同退潮的海水般,迅速消退、消散、直至……无影无踪!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朗朗乾坤,重现战场上空!阳光重新洒落,照在下方无数目瞪口呆、茫然失措的将士脸上,也照在那道依旧静静悬浮、毫发无伤的身影——墨清身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天雷轰击。

    没有转世记忆的洪流冲击。

    没有心魔幻境的诡异侵蚀。

    什么都没有发生。

    墨清的天仙劫,那被墨青儿等人寄予厚望、甚至不惜耗费海量资源强行引动的“致命契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散了。

    墨清本人,自然也没有如他们所料般晕倒、失去意识或陷入脆弱。他甚至轻轻活动了一下脖颈,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瞬间陷入死寂的战场,最后,落在了远处联军阵营中,那道僵立当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的身影——墨青儿身上。

    “怎么回事?!!”墨青儿终于失声低吼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不解、以及计划彻底落空带来的巨大挫败感而变得尖锐、颤抖。她紧握的拳头松开,掌心一片血肉模糊,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难道……难道他根本就没有天劫?!”一个更加荒诞、却似乎能解释眼前一切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疯狂滋生,“不……不对!星域引动,法则共鸣,劫云凝聚……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可为什么会……”

    她猛地抬头,死死盯住空中的墨清,眼中充满了血丝与无法理解的疯狂。这个结果,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也彻底击碎了他们精心策划、付出巨大代价才营造出的“绝杀”局面。

    灵宗一方,短暂的惊愕过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狂喜与士气暴涨!

    “劫云散了!墨清大师无恙!”

    “天佑灵宗!杀!”

    而联军一方,则如同被当头浇下一盆冰水,从最高昂的战意,瞬间跌入了最深沉的迷茫与恐慌。最大的依仗和期待,化为泡影。许多士兵看向指挥官们的眼神,充满了不解与动摇。

    然而,在知道墨清灵圣劫是半身劫的那些人眼中,此刻,墨清陷入真正的绝境。

    一道并非源自自然、也非寻常修士所能驾驭的雷霆电蛇,毫无征兆地凭空滋生,其色泽呈现一种诡异的、仿佛能灼伤灵魂的亮紫色,带着最纯粹的“破法”与“裁决”意志,无视了空间距离与常规防御法则的优先级,悍然劈向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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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攻击来得太快,太突兀,仿佛天劫消散后的“回响”,又像是潜伏在规则阴影下的毒刺。

    但墨清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几乎在雷霆电蛇出现的同一刹那,他周身星光与红莲业火交织的护体灵光便已自行流转、凝聚于一点,同时手中一气剑划出一道玄奥轨迹,精准地格挡在电蛇的必经之路上!

    刺目的紫光炸开,能量湮灭的波纹扩散。墨清身形微微一晃,向后退了半步,但确实将这道诡异的雷霆成功挡了下来!

    电蛇余晖散尽,并未完全消失,而是在墨清前方不远处凝聚成一道周身缠绕着细密电光、面容模糊不清、散发着威严却明显“残缺”气息的身影——雷霆祖神!然而,祂的气息层级,竟只维持在灵圣巅峰的水准,远非真正的祖神本体。

    “你们烦不烦啊。”墨清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与冷意,对着那道雷霆身影说道,语气像是在抱怨一群纠缠不休的恶客,“上次在我突破灵圣的时候也是你们这帮家伙跳出来捣乱……怎么,什么时候都想杀我?”

    “因为……湮灵症。”一个低沉、仿佛裹挟着亿万雷鸣与风啸的声音响起。风暴祖神的身影,如同从风暴眼中心走出,同样气息被压制在灵圣层次,出现在雷霆祖神身侧。祂甚至没有多言,抬手便召出一道足以撕裂山峰的法则龙卷,朝着墨清席卷而去!

    墨清反手一剑,剑光化作横亘天地的星河流光,干净利落地将龙卷风从中间劈开、打散!狂暴的气流化为无害的清风四散。

    “湮灵症就必须死吗?”墨清的声音带着质问,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当然。”回答他的,是第三个出现的祖神——气压祖神。祂的声音沉闷如地心回响,刚一现身,便在墨清周身瞬间制造出数十个高度压缩、极不稳定的空气节点,随即同时引爆!连环的爆炸将那片空间炸得一片模糊,冲击波如同无形的重锤。

    墨清的身影却如同鬼魅,在爆炸的间隙与能量乱流中异常轻盈地穿梭、闪烁,每一次移动都恰到好处地避开最致命的冲击点,仿佛能预知爆炸的轨迹。

    “上次我就说过了——”一个清冷、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厚重男声响起,空间微微波动,一道身影仿佛从所有空间的夹层中同时走出,正是空间祖神!“——别动我的血裔。”他出现的同时,双手紧握巨大的开天斧劈下,瞬间将风暴、气压、雷霆三位祖神的灵圣化身同时逼退数步,拉开了与墨清的距离,也打断了气压祖神的后续攻击。

    “盘古,我们是他的天劫,必须攻击他。”风暴祖神的化身稳住身形,声音带着规则的冰冷。

    “那你们之前为什么要杀他?”又一个声音响起,带着奇异的回响与循环往复的韵律。回环祖神的身影浮现,祂的目光落在墨清身上,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虔诚与守护,“他可是我的真主。谁敢动他,我便与谁……不死不休。”

    随着回环祖神的表态,仿佛触发了某种连锁反应。一道又一道气息迥异、但都蕴含着某条宇宙根源法则的身影,接连在这片被天劫“洗礼”过的空间显化。

    最终,泾渭分明的阵营,清晰呈现:

    与墨清同侧的十位祖神:空间祖神、时间祖神、因果祖神、魂魄祖神、回环祖神、融合祖神、光线祖神、生机祖神、重力祖神、御器祖神。

    站在对立面的十七位祖神:风暴祖神、催化祖神、气压祖神、雷霆祖神、电磁祖神、火焰祖神、神圣祖神、炽热祖神、水流祖神、溶解祖神、寒冰祖神、岩石祖神、震动祖神、植物祖神、连接祖神、金属祖神、机械祖神。

    这二十七位祖神,气息皆被压制在灵圣层次,但祂们所代表的,是构成宇宙的二十七条最基础的元理法则的意志显化!

    祂们同时出现,并因墨清而分裂为两个阵营。其中十七位,除了执行“天劫”这一宇宙对突破者的固有考验程序外,显然还怀有基于“湮灵症”等其他原因的、明确的诛杀意图。而另外十位,则或因为血脉关联,或因为道统认可,或因为其他未知缘由,选择庇护墨清,对抗那“天劫”之外的额外杀意。

    此刻,墨清悬浮于双方之间。他要面对的,不再是单一的天劫雷霆,而是二十七条宇宙基础元理法则意志的直接干预与博弈!其中超过半数,对他抱有超越“考验”的杀心!

    这,才是他真正的天劫——并非来自天地自然的考验,而是直接引动了构成宇宙的二十七条根源元理法则的意志显化,并因其自身特殊的“湮灵症”与未知因果,导致了这些法则意志的分裂与对立!

    二十七道身影(或意志化身),虽气息压制在灵圣层次,但祂们代表的是宇宙运行的基础,其存在的“重量”与法则的纯粹性,远超任何同层次的生灵。祂们的对峙,让这片区域的空间都产生了不稳定的涟漪,光线扭曲,能量沉寂,仿佛自成一方受最高法则支配的奇特领域。

    风暴祖神的声音如同裹挟着亿万雷霆,目光扫过站在墨清身前的十位祖神(空间、时间、因果、魂魄、回环、融合、光线、生机、重力、御器),质问道:“你们十个,当真要死保此人?甚至不惜与我们为敌,干扰天劫进程?”

    “呵呵。”一声轻笑响起,带着几分讥诮与冷意。开口的是魂魄祖神,其形象与灵宗那位神秘的魂尊有几分神似(或许本就是同一存在在不同层面的显化)。“墨清给了你们如此大的机缘,你们不思回报,反而处心积虑要害死他,真是……忘恩负义。”

    魂魄祖神的目光尤其锐利地刺向对面的神圣祖神:“神圣,我问你话呢。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若没有墨清渡劫时引发的法则共鸣,穿透生死壁垒,唤醒了你们这些本已彻底消散或沉眠的意识回响,你——当今活着的祖神中唯一一个真正复活的——能有今日重现于世的机会吗?”

    此言一出,即便是那些对墨清抱有敌意的祖神化身,气息也出现了微不可察的波动。神圣祖神的复活,确实与墨清那次特殊的灵圣劫有着直接关联。若非墨清引动万劫,触及根源,神圣祖神那最后一丝放不下的执念,恐怕至今仍在无尽信仰的海洋中缓慢汇聚,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苏醒。

    神圣祖神那笼罩在温和圣光中的身影微微一顿。祂的目光越过对峙的双方,落在被围在中心的墨清身上,眼神复杂,有审视,有追忆,似乎还有一丝……愧疚?

    沉默片刻,神圣祖神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此战,关乎根本法则之争与个人因果。我既因他之故而重生,便不能再亲手参与对他的围杀。” 说完,祂周身圣光一敛,主动向后退出数步,脱离了那十七位祖神的阵营,独自立于战圈边缘,表明中立立场。

    如此一来,明确要执行“天劫”并附加诛杀意图的祖神,变成了十六位。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精准与冷静,是机械祖神:“过往恩怨,暂且搁置。吾等聚集于此的根本原因,是响应‘天劫’这一宇宙固有机制对突破者的考验程序。目标为此人——墨清。”

    祂的逻辑清晰而直接:“吾等之间的分歧与内耗,只会让‘天劫’失去意义,让他轻易过关。这不符合规则。”

    机械祖神的目光扫过双方,提出建议:“既然如此,不如折中。天劫必须进行。就让此人——墨清——凭借自身力量,在此境中,连续挑战吾等二十七位祖神的灵圣层次化身。 无需吾等之间相互争斗,各凭其代表的元理法则,依次与他较量。胜,则通过该法则之考验;败,则承受相应后果,直至……身陨道消,或通过所有考验。”

    祂顿了顿,补充道:“如此,既可完成天劫,又可避免吾等内斗,导致考验失效。 至于在此过程中,某些道友若想‘额外’施加压力……”机械祖神的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风暴、雷霆等祖神,“那也是‘考验’的一部分,只要不违背‘依次进行’的基本规则即可。”

    这个提议,将复杂的祖神内斗与恩怨,简化为了墨清个人与二十七条元理法则的车轮战!既是天劫,也是解决当前僵局的一个相对“公平”的方案——对墨清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恐怖挑战;对祖神们而言,则各自有机会在规则内,施加自己的影响。

    一时间,所有祖神的目光都投向了墨清,等待他的回应。

    站在墨清一方的十位祖神,也看向了被他们护在中心的年轻人。空间祖神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魂魄祖神则面无表情,回环祖神眼中充满信任……

    墨清深吸一口气,环视周遭这二十七道代表着宇宙本源的身影。他知道,这恐怕是唯一能打破当前僵局、让天劫“正常”进行下去的办法。躲避或依赖庇护,都无法真正解决问题,也无法让他获得真正的突破与认可。

    他握紧了血玉剑,剑身微微嗡鸣,仿佛感应到了主人沸腾的战意与决心。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平静而坚定,声音清晰地在法则笼罩的领域内响起:

    “我没意见。”

    “好。”魂魄祖神的声音回荡在这片被二十七道祖神意志笼罩的奇异空间,带着一种近乎金属质感的冷冽与权威。祂的目光扫过对面那十六位祖神化身,最后落在墨清身上。

    “既然如此,”魂魄祖神继续道,语气不容置疑,“按照提议,车轮战。让你们——”祂特意顿了顿,加重了“你们”二字,意指对面阵营,“——先来。”

    这既是姿态,也是策略。让敌意最明确的一方先出手,先让墨清以最全盛的状态迎战,也防止他们突然围攻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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