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律的量天尺带着“规矩”的威压落下,这尺子打的不是肉身,是气运,是因果。凡是被它量过的东西,只要不符合“方圆”,就会被强制修正。
比如把圆的脑袋打成方的。
但叶惊鸿没躲,他手里的羊肉串也没躲。他只是做了一个所有烧烤摊老板都会做的动作——撒孜然。
“哗啦。”
一把孜然粉,迎着尺风撒了出去。
这不是普通的孜然,这是从“荒古大漠”里挖出来的神级香料,每一粒都蕴含着太阳的爆裂和沙漠的狂野。
粉末遇风则燃。
滋啦!
量天尺的威压在碰到这股孜然烟尘的瞬间,竟然滞了一滞。那种绝对理性的“规矩”,被这股极其感性的“味道”冲了个跟头。
“咳咳咳!”铁律被呛得连退三步,护目镜上全是油点子,“这是什么生化武器?”
“这叫烟火气。”叶惊鸿趁机把羊肉串往量天尺上一架,下面哪吒非常配合地喷出一口火。
“借你的尺子用用,这玩意儿导热快,烤肉正好。”
铁律气疯了。他的量天尺乃是上古神器,代表着度量衡的权威,现在居然被拿来当烤架?而且那羊油滴在尺子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原本圣洁的银光瞬间变得油腻腻的。
“混账!亵渎神器!”铁律怒吼,想要抽回尺子。
但叶惊鸿的手像是铁钳一样死死扣住尺身,另一只手拿着把刷子,飞快地往肉串上刷油。
“亵渎?这叫物尽其用。你这尺子冷冰冰的,除了打人还能干啥?不如沾点荤腥,也算给它开开光。”
叶惊鸿一边刷油一边翻转肉串,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手里拿的不是神器,而是夜市上那根用了十年的铁签子。
“火大点!这肉是虚空魔羊的后腿,老得很,得用猛火逼出油来!”
哪吒嘿嘿一笑,火势瞬间暴涨。
羊肉在高温下迅速变色,焦褐感爬上表皮,油脂爆裂的声音像是最美妙的乐章。一股霸道至极的肉香,混合着孜然、辣椒面,以及一点点焦炭的味道,瞬间炸裂开来。
这味道,不讲道理。
它是深夜路边摊的诱惑,是加班后的一瓶啤酒,是冬天里的一口热汤。它代表着放纵,代表着混乱,代表着活着。
周围那些还在提着裤子战斗的城管队员们,动作慢了下来。
咕噜。
不知是谁的肚子叫了一声。
在这个绝对安静、绝对秩序的执法现场,这一声肚子叫显得格外刺耳。
“队……队长……”一个年轻的队员咽了口唾沫,手里的撬棍都拿不稳了,“好香啊……”
“闭嘴!这是敌人的精神攻击!”铁律大喝,但他自己也被这股味道熏得有些恍惚。
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他还没有成为冷酷无情的执法者之前。那时候他只是个在修真界底层摸爬滚打的小散修,每天最大的愿望,就是攒够灵石,去坊市门口买一串那老头烤的灵鼠肉。
那味道,好像和现在有点像?
不!不能想!那是软弱!那是堕落!
铁律猛地咬舌尖,强行驱散脑海中的画面。
“给我破!”他体内法力爆发,想要震开叶惊鸿。
“破个锤子。”叶惊鸿反手一抖,几串烤好的羊肉直接塞进了铁律的头盔缝隙里。
“尝尝吧你!整天板着个脸,活得跟个尺子似的,累不累?”
滚烫的羊肉贴在铁律的嘴唇上。
那一瞬间,所有的防线都崩塌了。
铁律下意识地张嘴,咬了一口。
爆汁。
那不仅仅是肉汁,那是被压抑了无数年的欲望。
“好吃……”铁律的眼泪流了下来,混着羊油,糊了一脸。
他手里的量天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我……我这是在干什么?”铁律茫然地看着四周,“我为什么要拆了这个地方?这里……明明这么温暖。”
叶惊鸿捡起量天尺,在衣服上擦了擦油:“这才对嘛。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们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住人家吃饭放屁?”
他转身对着那些还在发愣的城管队员招手:“都别愣着了!既然来了,那就是客。把裤子提好,排队领号!今天全场八折!”
“哦!!!”
刚才还要拆房子的城管大队,瞬间发出了欢呼。
大锤变成了板凳,撬棍变成了筷子,震荡钻……震荡钻被哪吒拿去开椰子了。
南天门号前的空地上,摆开了一百多桌流水席。
叶惊鸿站在灶台前,看着这帮吃得满嘴流油的执法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什么万界城管,什么宇宙卫生局,到了饭桌上,都是一群饿死鬼。
“老张,别嚎了。”叶惊鸿踢了踢还在地上装死的天帝,“起来收钱。这帮人有编制,公款吃喝,给朕……给我狠狠宰!”
天帝一听“收钱”,立刻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PoS机。
“来来来,排队结账!支持灵石、法宝抵押,量天尺暂不回收,那玩意儿太硬,硌牙。”
就在众人吃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铁律捧着一把羊肉串,走到叶惊鸿面前。他脸上的冷酷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喝高了的红晕。
“老板,嗝……这地方,我不拆了。”铁律打了个饱嗝,“不仅不拆,我还要给你发个证。‘宇宙文明示范摊点’,以后谁敢动你,就是跟我铁律过不去!”
叶惊鸿乐了:“这感情好。不过证就算了,你把这顿饭钱结了就行。”
铁律一拍胸脯:“记账!算在局里经费上!”
一场拆迁危机,就在烧烤的烟火气中化解了。
然而,就在叶惊鸿以为终于可以歇口气的时候,大排档的角落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客人。
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他太安静了。
在这个嘈杂喧闹、划拳喝酒的夜市里,他就像是一个黑洞,吞噬了周围所有的声音。
他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一碗没动过的面。
但他没有吃面,他在吃……碗。
咔嚓。
那个特制的陶瓷碗,被他像吃饼干一样咬下了一块。
没有咀嚼声。
那个缺口就那么凭空消失了,连带着周围的光线都暗淡了几分。
叶惊鸿正在烤串的手顿住了。
他感觉到了一股比城管大队还要危险的气息。
那不是力量的压迫,那是……存在的消失。
“看来,今晚这生意,还没做完啊。”叶惊鸿把手里的签子一扔,解下围裙,换上了一件干净的厨师服。
“哪吒,清场。老张,把钱收好躲远点。”
“这回来的,是个真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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