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死寂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颗悬浮于半空的灰色珠子上。
那颗珠子不大，只有龙眼大小，通体呈现一种混沌不明的灰色。表面没有光华流转，也没有道韵四溢，看起来就像一颗被盘了多年的普通石珠。
可就是这样一颗平平无奇的珠子，却让在场的所有大能，包括活了数千年的张长老，都感到一阵阵心悸。
他们看不透。
神念探过去，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吞噬得无影无踪。用法眼去看，只能看到一片虚无，仿佛那颗珠子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它就在那里，却又不在那里。
这是一种超越了他们理解范畴的“存在”方式。
“这……这是何物？”李青玄的声音有些干涩，他问的，是在场所有人心中共同的疑问。
孙百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看着那颗珠子，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炼制的，是“道基丹”，是用来制造“道之残余”的。
可现在，炼出来的，是什么？
这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周衍缓缓站起身，他没有去看那颗珠子，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他的内视之中，原本破碎不堪，仅靠“劈柴之理”勉强粘合的道心，此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道心依旧有裂痕，但那些裂痕不再是缺憾，反而像是一种天然生成的纹路，构成了一个玄奥的循环。金色的“生”之理，黑色的“污”之理，纯白的“净”之理，还有无形的“冲刷”之理……无数种从道祖生活中领悟到的“理”，不再是杂乱无章地堆砌，而是化作了一条条细密的丝线，在那颗“空”境道心的驱动下，彼此交织，互相转化。
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
这种强大，不是金仙时期那种掌控法则，俯瞰众生的强大。而是一种……脚踏实地，能够理解并撬动世界最底层规则的强大。
他抬起头，看向那颗灰色的珠子。
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从神魂深处涌了上来。
“此物，或许可以称之为……混沌丹-核。”周衍缓缓开口。
这不是丹药，而是他一身所学，所有冲突的“理”，在道祖的“归墟”真意下，被强行压缩、定义、重塑后，诞生出的一个……“道”的雏形。
一个独属于他周衍的，全新的“道”的雏形。
“混沌丹核……”李青玄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眼中精光爆射。
他明白了！
道祖的道，是创世，是生机，是秩序的极致。
而劫主的道，是污染，是毁灭，是混乱的根源。
两者，本是水火不容。
可周衍，这位道心破碎过的金仙，却阴差阳错地，以自身为熔炉，将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强行熔炼到了一起！
这颗丹核，既不是纯粹的“生”，也不是纯粹的“灭”。
它，是“无”！是万物诞生之前，也是万物归墟之后的，那片混沌！
“天大的机缘！这是天大的机缘啊！”张长老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手中的半截扫帚都在嗡嗡作响，“周道友，你走上了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声惊呼。
一名负责警戒的弟子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
“宗主！不好了！天……天上……”
李青玄眉头一皱，一步踏出大殿。
众人紧随其后。
当他们抬起头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在瞬间变得惨白。
只见青云门净土那片纯净无瑕，亘古不变的天穹之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黑色裂缝。
那道裂缝，就如同一块完美无瑕的白玉上，出现了一道刺眼的瑕疵。
丝丝缕缕的，冰冷而邪恶的气息，正从那道裂缝中，缓缓渗透进来。
那气息，他们太熟悉了。
是劫主！
“他……他怎么可能回来？”一名长老失声尖叫，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他不是已经被道祖‘冲’走了吗？”
“不对！”张长老死死盯着那道裂缝，浑浊的老眼中，满是凝重，“回来的，不是他。而是……他的‘道’。”
众人心中一凛。
劫主的存在，被道祖从概念上抹去了。
但是，他临死前那份对“归墟”的全新领悟，那份更加恐怖的“道”，却像一颗种子，飘散在了混沌虚空之中。
而周衍炼出的这颗“混沌丹核”，其气息与劫主的“道”同源，却又截然不同。
就像是黑夜中的两盏灯火，彼此吸引，彼此感应。
丹核的出现，为那份飘散的“道”，指明了方向，撕开了一道回归的口子！
“封印它！”李青玄当机立断，厉声喝道。
然而，已经晚了。
那道裂缝，在接触到净土内纯粹的“理”之后，非但没有被修复，反而像是干柴遇到了烈火，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蔓延开来。
咔嚓……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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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碎裂声，在每一个人的神魂中响起。
天，要塌了。
绝望的气氛，再次笼罩了整个青云门。
他们刚刚见证了“归墟”神威，以为从此高枕无忧。谁能想到，仅仅过了半个时辰，一场更大的危机，便已降临。
这一次，劫主的“道”是有备而来。它不再是单纯的“污染”，而是带着对“归墟”的理解，从规则的更高层面，对整个净土的“理”，进行侵蚀和改写。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难道……要去请示道祖？”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李青玄掐灭了。
不行！
道祖正在清修，岂能为这点小事去打扰他老人家？
若是连这点风浪都扛不住，他们还有什么资格，追随在道祖身后，感悟无上大道？
就在众人手足无措之际，周衍动了。
他伸出手，那颗悬浮在半空的“混沌丹核”，发出一声轻鸣，化作一道流光，飞入他的掌心。
珠子入手，一股冰冷而又温润的感觉传来。
周衍能感觉到，珠子里的力量，与天上那道裂缝中的力量，正在产生一种奇妙的共鸣。
他抬起头，看着那道越来越大的裂缝，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空明。
“或许，我该去试试。”
他一步踏出，身形冲天而起，主动迎向了那道正在吞噬天空的黑暗裂缝。
“周道友，不可！”李青玄大惊。
但周衍的速度太快，转瞬间便已来到裂缝之前。
他没有施展任何仙法，只是将那颗“混沌丹-核”，高高举起。
“你因我而来。”
“那便让我看看，你这全新的‘道’，究竟有何玄妙。”
话音落下，他将自己所有的神念，都灌注进了那颗丹核之中。
嗡——
灰色的珠子，光芒大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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