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258章 的主角:芈诗与嬴琅(10)

    沉默了良久,久到嬴琅几乎以为她会拂袖而去时,芈诗终于缓缓开口,声音里再无半分温情,只有属于政治生物的绝对冷静与漠然:

    “可以。”

    她甚至没有问嬴琅能做什么,能做到何种地步。

    在她看来,嬴琅此刻的价值,就在于这份自愿成为棋子的决心,以及他那与嬴政无法割裂的、或许还能加以利用的联系。

    “记住你的承诺,琅……公子。”

    芈诗淡淡说道:“你需要的时候,我会给你机会。但若你做不到,或者……怀有二心……”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威胁如同冰冷的锁链,缠绕在嬴琅心头。

    “我不会。”

    嬴琅垂下眼眸,掩去其中的波澜,声音低却坚定。

    “很好。”

    芈诗最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打量一件刚刚入库的、或许还有些用处的工具,随即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去。

    殿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嬴琅一人,以及那愈发浓重的药香。

    他缓缓蜷缩起身子,将脸埋入膝盖,肩膀微微颤抖。

    脚底的隐隐灼痛阵阵传来,但更痛的,是那颗在绝望与守护之间,被迫做出残酷选择的心。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他将主动踏入污泥,只求能为那片已然展翅高飞的苍穹,扫清些许阴霾。

    而走出殿门的芈诗,面容冷峭。

    一笔冷酷的交易就此达成。她失去了一个可能带来麻烦的儿子,却多了一把或许能派上用场的暗刃。

    至于嬴政……她望向承明殿的方向,眼神复杂。

    既然无法掌控,那便顺势而为。

    在确保自身利益的前提下,帮助他登位,或许……也是一条出路。

    毕竟,一个强大到能引动国运的秦王,总比一个庸碌之主,能给她带来更多的……交易价值。

    咸阳宫中的暗流,似乎要因这对母子间冰冷的交易,变得更加诡谲难测。

    芈诗与嬴琅达成那场冰冷的交易后,心中虽已将他视为工具,但多年浸淫祝歌之术与权谋的直觉,让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嬴琅的状态……太过平静了。

    命格反噬,尤其是她那种有瑕疵的调包术带来的反噬,在另一方嬴政命格重铸、力量暴涨的情况下,作为承受方的嬴琅,绝不可能只是如今这般略显虚弱的样子!

    他应该痛苦不堪,生机萎靡才对!

    她猛地停下离去的脚步,倏然转身,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刮过嬴琅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

    “不对……”

    芈诗的声音失去了之前的冷漠,带上了一丝属于施术者的笃定与惊疑。

    “你脚底的金纹……为何没有发作?按照术法反噬,在政儿命格重铸成功的瞬间,你应当痛不欲生才对!”

    嬴琅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垂下眼帘,避开了她的审视,沉默以对。

    这沉默更加证实了芈诗的猜测。

    她快步走回嬴琅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说!到底怎么回事?调包术是我施展的,这世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其后果!”

    她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诛心。

    “若你不告诉我详情,任由这未知的隐患存在,你也不想……日后出现什么无法控制的后患,影响到政儿吧?”

    她精准地抓住了嬴琅唯一的软肋。

    嬴琅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痛苦,最终,在那句“影响到政儿”的威胁下,他构筑的心防溃堤了。

    他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低声道:

    “是……兄长。”

    他顿了顿,仿佛说出这个名字都需要莫大的勇气,也带着无比的笃信:

    “是兄长……庇护了我。在我承受不住的时候……他……他并没有收回原本属于他的命格,反而……以某种方式,稳住了我体内的平衡。”

    “什么?!”

    芈诗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褪,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一种被瞬间击溃的狼狈!

    嬴政……他不仅成功重铸了命格,挣脱了束缚……他居然……

    居然还能反过来控制那被夺走的半数命格,甚至用它来……庇护这个因他而承受痛苦的“弟弟”?!

    他明明可以轻易拿回一切,看着嬴琅在反噬中痛苦消亡,彻底消除这个“污点”和潜在的威胁。

    可他竟然没有!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的震惊、羞愧与自我厌恶的情绪,如同冰火交织的洪流,瞬间冲垮了芈诗所有的冷静与算计。

    她想起了自己刚才那番精于算计的交易,想起了自己将嬴琅视为暗刃的冷酷,想起了自己多年来为了权力而做出的种种选择……

    与嬴政这轻描淡写却又石破天惊的庇护相比,她所有的谋划、所有的冷酷、所有的“不得已”,此刻都显得如此……卑劣!

    如此渺小!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掌控命运,玩弄人心,可到头来,在一个四岁多孩子的举动面前,她所有的“智慧”与“手段”,都成了笑话!

    芈诗站在那里,身体微微晃动,精心维持的端庄与威严荡然无存。

    她甚至不敢再看嬴琅那双此刻仿佛带着无声质问的眼睛,更无颜去想象承明殿中那个孩子的模样。

    “原来……如此……”

    她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再无一贯的从容。

    她几乎是踉跄着转身,逃离了这个让她无地自容的地方,连那句维持表面仪态的告别都忘了说。

    华丽的裙摆拂过门槛,显得有些凌乱狼狈。

    阳光照在她身上,却驱不散那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意。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有些东西,是算计不来的。

    而有些光芒,会让她精心构筑的一切阴暗,无所遁形。

    嬴琅看着芈诗近乎仓皇离去的背影,轻轻闭上了眼睛,将一声复杂的叹息压在心底。

    兄长……

    他再一次,以他独有的方式,守护了他。

    而这守护,所带来的震撼与冲击,远比任何报复,都更加沉重。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