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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明夷的生死

    他侧躺着,看着明昭恬静的睡颜,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

    黑暗中,他的眼神异常复杂。

    有依赖,有贪恋这份温暖。

    有决绝,知道这条路必须独自走下去。

    有冰冷,意识到这份温暖或许终将成为他必须掌控甚至利用的力量之一。

    更有一种深沉的、与他年龄不符的决心。

    必须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能永远留住这份温暖,而不是只能脆弱地在此刻汲取。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拥抱的暖意。

    心窍之内,那丝微弱的“秩序韵力”静静盘旋。

    以情欲为火……这温暖,这份依赖,是否也是情欲之柴的一种?

    这个念头悄然划过脑海,让他感到一丝陌生的悸动。

    他不再多想,只是更靠近了那团温暖的小身子,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他不是独自一人面对那无尽的黑暗和冰冷的未来了。

    至少此刻,不是。

    楚明夷躺在床上,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闷。

    明夷躺在榻上,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脸色灰白得像蒙了一层尘。

    太医昨日来看过,但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今日会请太医的头头来看看,太医令来看看。

    明昭跪在榻边,眼睛肿得像桃子。

    小手死死攥着阿娘一片冰凉的衣角,仿佛一松开,阿娘就会像烟雾一样散掉。

    嬴政站在她身边,小小的眉头紧锁着。

    他不会说太多安慰人的话。

    只是伸出同样冰凉但很稳的手,拍了拍昭昭不断颤抖的肩膀。

    声音干涩却努力保持平静:“别怕……太医都在想办法。”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像是在陈述一个他坚信的事实。

    “你阿娘,很厉害,不会有事。”

    嬴琅则别扭地靠在稍远一点的门框上。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哭得稀里哗啦的昭昭。

    眼神瞟向别处,声音很冲:“喂,别哭了!吵死了……等、等我以后厉害了,帮你把打伤你阿娘的坏蛋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他说着狠话,试图用这种方式驱散空气中的无助。

    昭昭的哭声低了下去,变成压抑的抽噎。

    政哥哥的手很稳,琅哥哥的话很凶但好像……有点暖?

    可看着阿娘毫无生气的样子,巨大的恐惧和孤单还是像冰冷的河水一样淹没了她。

    就在此时——

    房间内死寂被匆忙的脚步声打破。

    秦国太医令带着两名御医疾步而入。

    今日,得到太子异人严令的太医令亲自前来。

    太医令是一位年约六旬的老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眼神锐利而沉稳。

    身着代表秦国最高医官身份的深紫色官袍,周身隐隐流动着一种温和而精纯的生命韵力。

    芈诗也紧随其后,她脸上带着忧虑。

    太医令先是查看了明夷的状况,手指搭上她那冰冷腕脉,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随即脸色骤变。

    他又迅速探查了明夷心窍中的那枚彻底碎裂、毫无光泽的五色石。

    韵力拂过那些狰狞的裂痕,外层裹着丝丝缕缕的蕴含生机的韵力,正是芈诗的《灵枢润生谣》,此时的明夷全靠着这奇异灵歌吊命。

    可惜,五色石不同其他,外物难伤,有不朽的特质,若非心神的自毁,几乎不会损坏。

    而且她的修行方式,也很爆裂,她的五色石是以意志直接淬炼出的五色石,以心火直接煅烧五色石提取力量,这是何等的爆裂。

    在踏入修行灵歌,五色石显现开始,人体内的所有能量就在被不断抽取。

    唯有铸炼出意志熔炉将所有的力量都装载在熔炉中,才能不流失。

    太医令感知到明夷体内的情况后,最终沉重地摇了摇头。

    他转向芈诗和闻讯赶来的异人。

    声音低沉而肯定:“回禀公子,夫人。

    明夷夫人……心脉虽被暂时护住,暂无性命之危。

    但……其本命韵宝五色石尽碎,韵理已绝,神魂亦受损。

    恕老夫直言,此乃道基尽毁之象,非药石针砭所能挽回。

    老夫......无能为力,只能以蕴神香暂且温养其魂,延缓其生机流逝。“

    这番话如同最终判决,让房间内的气氛更加凝滞。

    楚明夷,这个自出生就在挣扎求生的女子、自行搏出一条生路,韵力不凡的女子。

    终究是为了女儿,付出了一切。

    芈诗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明夷惨白的头发,痛苦的脸上,心中五味杂陈。

    她们同是楚王之女。

    看到明夷如此凄惨的下场,兔死狐悲之感悄然掠过心头。

    明夷为,何尝不映照着嬴琅的命运?

    他们都被命运、被至亲之人推上了牺牲的祭坛,只是方式不同,结局却同样令人心碎。

    复杂的心绪在她眼中一闪而过,最终化为一抹叹息。

    她上前一步,轻轻将吓得无声流泪、浑身发抖的明昭揽入怀中。

    用柔软的袖角擦拭着孩子冰冷的小脸。

    柔声道:“昭昭不怕,你阿娘会没事的,只是需要好好睡觉。以后……姨母会照顾你们。”

    她的怀抱温暖,语气温柔,仿佛一个慈爱的长辈。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照顾”里,掺杂了多少对未来的算计。

    对自身命运的悲凉,以及那一丝对着同命相怜之人的、真实的、却不得不被压抑的怜悯。

    嬴政站在一旁,将太医的诊断和芈诗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他小小的拳头握得更紧,他必须成功。

    没有力量,就会像明夷阿姨一样,连自己和所爱之人都保护不了。

    只能任人摆布,甚至成为他人眼中可以放心或怜悯的“无用之人”。

    他绝不要那样。

    芈诗看向太医令:“烦请医令,为蔡先生看看,也请您想想法子。”

    太医令:“自是如此。”

    芈诗放开明昭,对嬴政说道:“政儿,你在这里看着他们两个。”

    嬴政点点头:“母亲放心。”

    芈诗带着太医令和两名御医去隔壁蔡仪的房间。

    小嬴政牵着明昭到明夷的床前坐下:“琅弟,过来。”

    嬴琅眼睛一亮:“阿兄。”

    嬴琅跑向嬴政身边坐下:“阿兄,是要商量怎么报仇?”

    明昭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嬴琅:“琅哥哥,你真好。”

    嬴琅看着明昭感激的眼神偏过头:“你是阿兄的人,我是帮阿兄。”

    嬴政见这两人不由得头痛,这两人到底知不知道,到底谁大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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