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撕裂天幕的瞬间，我已踏出营地百里。
荒原之上，黑云压顶，电蛇在云层中穿梭不息。这片雷原曾是上古战场遗地，大地龟裂，沟壑纵横，此刻正因天地气机紊乱而微微震颤。我行走其间，身形隐于紫霄道则所化的无形屏障之后，气息全敛，连神识扫过也只会觉察到一道随风而动的残影。
就在我即将穿过中央裂谷时，地面骤然崩开。
数十道漆黑身影自地底裂缝跃出，落地成阵，双目赤红如血，周身缠绕阴煞之气。它们手持骨刃、石矛，虽形貌粗陋，动作却整齐划一，显然受过操练。为首的三头小妖更是气息略强，眉心凝有一缕灰纹，似为统领。
“此路不通！”其中一头吼道。
我没有停下脚步。
一步落下，紫霄道则自体内涌出，化作千丈光浪向前横推。那些小妖尚未反应，便被道则之力掀飞，撞向岩壁，骨骼碎裂之声接连响起。仅有七八头勉强稳住身形，其余尽数倒地不起。
三名首领模样的小妖怒吼扑来，手中兵刃裹挟煞气斩落。
我抬手轻拨，黑龙杖自袖中飞出，迎风暴涨，一击横扫。三道身影齐齐断臂，惨叫着翻滚出去。
战斗结束得。
“想。”它答得干脆。
“想变强？”
“想！”
“那你可知归顺意味着什么？”
它低头，断臂处鲜血滴落：“意味着……不再逃。”
我收回手。
紫霄道则在空中凝成一道符印，落入它眉心。那符印一闪即逝，融入神魂深处。
“从今日起，你不再无主之妖。我赐你名‘戍’，为先锋将，执掌前哨。”
它猛然抬头，眼中血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震动。
“你……不杀我？”
“弱者当诛，但你非真弱。你是被困于乱世，失了方向。如今方向已现，只看你能否跟上。”
它沉默片刻，忽然单膝跪地，右拳捶胸。
“戍……愿效死命！”
我点头。
转身继续前行。
它挣扎起身，紧随其后，步伐由踉跄渐趋稳定。其他幸存小妖见状，也陆续爬起，远远跟在后面，不敢靠近，却也不再逃离。
行出十里，我忽有所感。
停下脚步，望向左侧一处深谷。
谷口布满枯骨，显然是妖物巢穴旧址。但我察觉到一丝异常——那里的煞气虽浓，却不散乱，反而有序流动，如同被人刻意引导。
我挥手，一道紫气射入谷中。
轰！
整座山谷炸裂，尘土冲天而起。数具悬挂于石柱上的尸体暴露出来，皆是年轻妖族，胸口被挖空，心脏不知所踪。更诡异的是，每具尸体眉心都刻着半个“罗”字。
又是罗睺的手笔。
我冷眼扫过，心中已有判断：这群小妖并非偶然出现在此地，而是被引来的祭品。有人想借雷劫之机，以生魂激活某种封印。
戍跟上来，看到尸首后身体一僵。
“这是……我们失踪的同伴。”
“你们被人利用了。”我说，“幕后之人借你们的怨气与煞魂，布阵献祭。”
戍拳头紧握：“我要杀了他们。”
“你现在杀不了。”我看着他，“你还太弱。但你可以变强——只要你愿意走这条路。”
他抬头看我，眼中火焰重燃。
“我愿意。”
我取出一枚玉瓶，倒出一粒凝神归元丹。
“吞下它。这是第一份赏赐，也是第一道考验。若你能扛住药力冲击而不昏厥，明日我便传你基础吐纳法。”
他接过丹药，毫不犹豫送入口中。
片刻后，全身青筋暴起，冷汗直流，双腿颤抖，却始终站着不动。
我能感觉到，他体内的混沌战魂正在苏醒，与紫霞草精纯药力相互激荡。这过程痛苦万分，但他咬牙撑住了。
一刻钟后，气息终于平稳。
他睁开眼，瞳孔深处闪过一抹金光。
“成了。”我说。
他试着运转气息，发现体内经脉已被拓宽，力量增长近倍。惊喜之余，更多是敬畏。
“多谢主上赐法。”
我纠正：“我不是主上。我是领路人。你效忠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这条能让你站起来的道路。”
他重重点头。
我继续前行。
他紧跟身后，步伐坚定。其余小妖也渐渐靠拢，形成一支不成规模却已有秩序的小队。
天边雷声未歇。
秘地仍在前方，半日可达。我的计划未变——借雷劫掩护，突入第七重岩脉。但现在，我不再孤身一人。
队伍中多了一个人影，一个名字，一份战力。
更重要的是，一颗开始觉醒的心。
风卷起沙尘，吹过荒原。
我走在最前，紫袍猎猎。
戍立于左前方，断臂处缠着布条，右手紧握新得的骨刀。
他低声对身后同伴说：“记住这个背影。以后，这就是我们的方向。”
没有人回答，但脚步变得整齐了。
大地在脚下延伸，雷云依旧翻滚。
我感知到远处有神识扫过，极为隐蔽，应是某位大能的监察余波。但我早已布下匿形符阵，加上雷劫干扰，对方未能察觉异常。
一切仍在掌控之中。
距离秘地入口还有三百里。
我取出腰间玉囊，检查血珠状态。它安静躺着，与地底洞天的共鸣微弱但持续。
时机将至。
我加快脚步。
戍察觉到节奏变化，立刻调整步伐，提前半步跨出，挡在我侧前方。
“前方三里有塌陷区，地下有空洞。”他说，“让我先探。”
我没有阻止。
他点头，纵身跃出，落地无声。
他的动作还不够完美，但已经有了战士的本能。
很好。
我跟在他身后五步之外，看着他的背影。
这支队伍，才刚刚开始成型。
而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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