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古木枝叶交错,地上铺满了腐叶,映衬得那些半枯的蕨类植物泛着暗绿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夹杂着不知名野花的甜香。脚下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偶尔还能听到毛鹿蹄子踢到石子的清脆声响。
走了没多久,原本还算明朗的天色忽然暗了下来。头顶的树冠间传来“哗啦啦”的声响,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打在毛鹿的长毛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要下大雨了!”阿七勒住缰绳,指着前方一棵需三人合抱的古树,“那边有个树洞,我们先去避避!”
众人赶着毛鹿往树洞跑,刚躲进去,倾盆大雨便泼了下来。雨水顺着树干的沟壑往下淌,在树洞口汇成小小的溪流,远处的林间腾起白茫茫的雾气,把那些粗壮的树干晕染成模糊的影子。
“这鬼天气,说变就变。”夜璃用草叶擦着脸上的雨水,忽然指着洞外,“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雨幕中闪过几道银光,仔细瞧才发现是一群巴掌大的飞虫,它们翅膀上的磷粉在雨中亮得像碎星,密密麻麻地贴着树干飞,留下一串转瞬即逝的光痕。
“是银翅虫,”阿七扒着树洞边缘看了会儿,“它们只在雨天出来,听说吃了树汁能发光,不过别碰它们,翅膀上的粉沾了会痒。”
阿七拿出驱除飞虫的草液给各人涂抹,这些银翅虫立刻避开远远地。
这场大雨没有下多久就停下了,一下子阳光又猛地从云层里钻出来,照得林间的水汽蒸腾而上,在树梢间织成一道淡淡的彩虹。
地面的落叶吸饱了水,散发出浓重的草木腥气,几只色彩斑斓的蘑菇不知何时从腐叶里冒出来,伞盖边缘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毛鹿们抖了抖湿漉漉的长毛,他们再次踏上征途。这回刚走没多远,前方的林子忽然变得稀疏,露出一片长满青草的空地。
空地上的草有半人高,风一吹便像波浪般起伏,草叶间时不时窜出几只灰棕色的野兔,被毛鹿的脚步声惊得往密林里窜。
“穿过这片草地,前面就是黑岩峡谷了。”阿七指着远处一道隐约可见的山影,“过了峡谷,今晚就能到溪边扎营。”
正说着,一阵狂风忽然卷过草地,草叶“沙沙”作响,竟带着几分呼啸的意味。天空又迅速暗了下来,刚才还挂在天边的彩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翻滚的乌云,仿佛下一场暴风雨又要来临。
泰林明勒住缰绳,低声道:“看来要加快些速度,争取在天黑前赶到峡谷了!”
毛鹿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加快了脚步,四蹄踏在草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载着他们往密林更深处走去。
赶路途中,阿七见泰林明身边的银发少女与自己年纪相仿,总想着搭话拉近些距离。他指着路边窜过的长尾鼠笑道:“小妹妹,你看那家伙,尾巴大得像团毛球!”
小玲却只是往泰林明身边缩了缩,银亮的发丝在风中微微飘动,她抿着唇,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并没有回应阿七的话。
阿七见状,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心里琢磨着这银发少女怎么如此难接近。
泰林明轻轻拍了拍小玲的肩膀,小玲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但依旧紧紧靠在泰林明身旁。
泰林明低头对上她的目光,眼底瞬间漾起笑意,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银发:“累了?再坚持会儿,很快就能到溪边了。”
小玲立刻用力点头,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露出两颗小小的犬齿,刚才的疏离感荡然无存。
阿七在一旁注视着,眼中充满了好奇。这位银发女孩对泰林明的依赖仿佛深深刻印在骨子里,然而对其他人却显得格外冷漠,即便是泰林明身边的高大个子和那位身着黑色长裙的美丽姐姐也不例外。
说是兄妹吧,看起来却不太像;说是恋人关系吧,也不太吻合。他哪里会想到,小玲竟是兽化族的一员,与泰林明之间存在着生死相托的共生契约,这份深厚的羁绊早已超越了普通的亲疏关系。
日头西斜之际,一行人于溪畔搭营休息。阿七动作敏捷地燃起篝火,将陶罐置于火上煮粥,随后从包裹中取出肉干,切成薄片穿在树枝上炙烤。油脂滴入火中,激起点点噼啪作响的火星,肉香与粥香交织,弥漫在空气中。
泰林明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忍不住赞道:“阿七真厉害,有你在我们真是省心很多。”
阿七一边翻动着肉串,一边嘿嘿一笑,说道:“泰林明大哥,如果您觉得我的服务还不错,那就请您多帮我宣传宣传,日后多介绍一些冒险者来找我做向导。这样一来,我也能多赚些钱。”
泰林明好奇问:“你赚这么多钱是想干什么吗?”
“家里人口多,开支也很大,我只想让家人活的好一点。”阿七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我家里有个妹妹,从小体弱多病,需要吃药调养。父母年纪也大了,干不动重活。我想多攒些钱,让他们不用那么辛苦,也能让妹妹的病得到更好的治疗。”
泰林明注视着这位懂事的孩子,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感动。是啊,无论谁都在这个世界上努力地生活着,自己当初不也是这样一步步熬过来的吗?
为何那时会产生那种灭世的念头呢?毕竟,并非只有自己在这世间承受苦难。想到这些,泰林明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曾经的他,一度陷入极端的思绪。然而如今,目睹眼前这位为家人不懈奋斗的少年,他豁然领悟:尽管生活艰辛,却总有人在坚韧不拔地抗争,无声无息地守护着那份对家人的深厚爱与沉甸甸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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